回到杂役院的小屋，凌夜反手关上门，眼底的凝重才彻底显露。
玄烬的话绝非空穴来风。蚀骨教连靖安王府都能渗透，没理由放过青云宗这等修仙大派。林舟身为宗主亲传弟子，若真与蚀骨教勾连，那宗门内部藏着的暗棋，恐怕比想象中更多。
她坐在木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短刃的纹路，脑海里快速复盘今日的细节——林舟袖口的熏香确实清雅，混在众弟子的灵力气息中毫不起眼，若非玄烬对神族古籍记载的毒物了如指掌，根本不可能察觉那丝若有若无的腐心草味。
“蚀骨教……”凌夜低声念着这三个字，后颈的伤疤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原身的母亲、被挖的灵骨、苏怜月的所作所为，所有线索都像散落的珠子，正被这根线悄悄串起。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思绪。凌夜警惕地挑眉：“谁？”
“苏师妹，是我。”门外传来谢昀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懒散，“刚在演武场没说完，玄烬那家伙鼻子比狗还灵，你可别全信他的。”
凌夜拉开门，就见谢昀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个食盒，见她开门，晃了晃食盒笑道：“看你打了两场，估计饿了，特意从膳堂抢的灵米糕。”
他眼底带着几分试探，显然也是为了林舟的事而来。
凌夜侧身让他进来，随手关上门：“谢世子倒是消息灵通。”
“那是自然。”谢昀把食盒往桌上一放，打开盖子，里面是雪白的米糕，散发着淡淡的灵气，“不过玄烬说的腐心草，我倒也听说过——蚀骨教用它炼制傀儡，能悄无声息侵蚀修士心智，让人事后毫无察觉。”
凌夜拿起一块米糕，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你的意思是，林舟可能被控制了？”
“不好说。”谢昀摸了摸下巴，“腐心草有两种用法，一种是制傀儡，另一种……是效忠信物。自愿服下的人，气息会与教中长老相连，一旦背叛，立刻心脉俱裂。”他顿了顿，看向凌夜，“你更倾向哪种？”
凌夜咬了口米糕，清甜的味道压不住心底的冷意：“无论哪种，他盯上我了。”
今日林舟的切磋看似点到即止，实则处处透着试探。尤其是最后那记青藤合围，分明留了致命的后手，若不是她用能量块破局，恐怕已经中了藤叶上的毒。
“那你打算怎么办？”谢昀收起玩笑的神色，“林舟是宗主跟前的红人，没证据可动不了他。”
“不需要立刻动他。”凌夜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他想试探，我就陪他玩玩。倒是你，”她抬眼看向谢昀，“永安侯府与青云宗素有往来，你就不怕被牵连？”
谢昀嗤笑一声，折扇“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带笑的眼睛：“本世子怕过谁？再说了……”他凑近几分，声音压低，“我娘当年，也死得蹊跷，说不定就与这蚀骨教有关。”
凌夜微怔，没想到谢昀还有这层渊源。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异响，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噤声。
凌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无声息地摸向窗边，谢昀则反手扣住腰间的毒囊，灵力蓄势待发。
凌夜猛地拉开窗——
窗外空无一人，只有院角的老槐树影影绰绰，地上散落着几片刚落下的叶子。
“跑了？”谢昀皱眉。
凌夜却盯着地面，那里除了落叶，还有一小撮极淡的黑色粉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腥气。她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在鼻尖轻嗅，瞳孔骤然一缩：“是噬灵蚁的蚁酸粉末，被人碾碎了撒在这里。”
噬灵蚁只在妖兽谷出现，杂役院绝不可能有。
“是林舟的人？”谢昀脸色沉了下来，“刚在演武场没讨到好，这就来下黑手了？”
“未必是他亲自下令。”凌夜指尖碾散粉末，眼神冷冽，“更可能是想借刀杀人的跳梁小丑。”
她突然想起今日擂台上，赵猛下台时那怨毒的眼神，还有几个与他交好的内门弟子，当时就站在林舟身后，看向她的目光同样不善。
“不管是谁，送上门的麻烦，没道理不收。”凌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谢世子，敢不敢陪我演场戏？”
谢昀眼睛一亮：“你想怎么做？”
……
三更时分，杂役院一片寂静，只有巡逻弟子的脚步声远远传来。
凌夜的小屋突然亮起微光，紧接着，一道纤细的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衣衫凌乱，捂着左臂，像是受了伤，跌跌撞撞地往院外跑，正是“凌夜”。
暗处，几道黑影立刻跟了上去，动作迅捷，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们一路尾随“凌夜”来到后山僻静处，眼看四周无人，为首的黑影突然加速，手中短刀闪着寒光，直刺“凌夜”后心！
就在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凌夜”突然转身，脸上哪有半分虚弱，眼底尽是冰冷的杀意——竟是谢昀易容的！
与此同时，周围的树丛中突然飞出数道火符，将黑影们团团围住！
“陷阱！”黑影们惊呼，想要突围，却见真正的凌夜从树后走出，手里拎着个陶罐，罐口对着他们，轻轻一倾。
罐子里倒出的不是别的，正是妖兽谷带回的噬灵蚁尸粉混合着特制的引蚁香！
“不好！”黑影们脸色大变，这东西能引来方圆十里的噬灵蚁！
不等他们四散逃窜，凌夜已经捏碎了一块能量块，强光闪过，震得他们暂时失聪，谢昀趁机甩出数道缠丝符，将几人牢牢捆住。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凌夜的短刃抵在为首黑影的脖颈上，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黑影咬着牙不吭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想咬碎藏在齿间的毒囊！
“晚了。”谢昀早有防备，指尖弹出一枚细针，精准地刺中他的下颌穴位，让他动弹不得。
凌夜上前，毫不客气地撕开他的衣襟，在他心口处，果然看到一个淡淡的黑色蚁形印记——正是蚀骨教外围教徒的标记！
“果然是蚀骨教的人。”谢昀啧了一声，“林舟这步棋，下得够急的。”
凌夜却盯着那印记，眼神凝重：“不对，这印记的纹路……比寻常教徒深得多，更像是……”她顿了顿，想起母亲玉佩上的暗纹，“像是与蚁后有关的祭司。”
蚀骨教竟将噬灵蚁的祭司安插在青云宗，还让他们来杀自己……是因为她炸了蚁后巢穴，断了他们的一条臂膀？
就在这时，被捆住的黑影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干瘪，转眼间就成了一具焦黑的干尸！
“是腐心草的反噬！”谢昀脸色一变，“他们被种下了死咒，一旦被擒，立刻自毁！”
其余几个黑影也接连暴毙，没留下任何活口。
凌夜看着地上的焦尸，眼底的寒意更甚。
蚀骨教的手段，比她想象中更狠辣。
而林舟背后，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她抬头看向青云宗主峰的方向，夜色深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藏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她。
“看来，得提前去执法堂一趟了。”凌夜握紧短刃，“有些账，该开始算了。”
谢昀看着她的背影，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这丫头身上的谜团，似乎比蚀骨教的阴谋还要深。
但他知道，这场游戏，已经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