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谢珩冷笑一声,他往前凑了凑,呼吸吹到她耳边,“沈枝意,你当我是小孩?”
他的手指差点碰到她的伤口,沈枝意下意识缩了缩,却被他按住肩膀。
力气不大,却让人没法反抗。
“说出来,”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诱导,“不管你是谁,只要没打算害我,谢家能护着你。”
“谢将军的腿伤应该不至于要靠着轮椅度日吧?对我都是处处设防,枝意如何敢相信将军的承诺?”沈枝意抬起头,看向他深不见底的眼睛,她早在新婚夜假寐的时候就发现谢珩的腿伤半真半假,虽然确实有旧伤,但不至于需要用轮椅过日子的地步,“二爷,我就是沈枝意,您将军府的夫人,我只能说,我不会害你。”
沈枝意暗中吐槽,这书中竟然丝毫没有提过,谢珩为何会一直坐着轮椅,直到书中后期,只是说因为一个神医,莫名其妙就能站起来了,真是一个三流作者,写文只为了爽,不去打磨细节。
也就是她脑抽,性格跟倔驴一样,总感觉后面肯定会好看一些,没想到读完整本,作者居然给她拉了拖大的。
谢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松开手,轮椅往后退了退。
“你真的很大胆,这个才是你本来的模样?”谢珩放开了沈枝意的胳膊,竟然站了起来。“如何呢?我这个秘密,换你的秘密,你应该不亏。”
沈枝意没想到谢珩如此坦诚,愣了片刻,“我有系统,用一种你们能理解的方式来说,就是我有守护神,可以,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和盘托出了。”
他看向窗外,天更黑了,风卷着叶子打在窗户上。
“医官说你流血太多,得好好歇着。”他站起来,“这几天,你就住这儿。”
沈枝意愣住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他打断她,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脚步停了一下,“谢家并非你想的那么安全,乖乖听话才能保命。”
门被轻轻关上,卧室里只剩下沈枝意一个人。
她摸了摸肩膀上包扎好的伤口,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药味苦苦的,却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她望着床顶的流苏,小声念叨:“谢珩……你真的会保护我吗?”
窗外,谢珩站在走廊上,月光照在他身上,显出硬朗的轮廓。
季来之奉命取了一床被子双手递给谢珩,谢珩示意他退下,怀里抱着被子进了书房。
谢珩抱着被子进了书房,刚把被子搁在榻上,就听见窗外信鸽又咕咕叫了两声。
他转身去看,那鸽子竟还没走,歪着头用黑豆似的眼睛瞅他,像是在催他回信。
他捏了捏眉心,走到桌边铺开信纸。
烛火跳跃着,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笔尖悬了半晌,终究只写了“按兵不动”几个字,封进竹筒系回鸽腿。
鸽子扑棱棱飞走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苗歪向一边,差点燎到桌角的兵书。
他盯着那本兵书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沈枝意说他的腿伤半真半假时,他心里是惊的。这秘密他藏了五年,连季来都只知他腿能勉强行走,不知他早能如常活动,她一个深闺女子,怎么看出来的?
难道真的是什么系统?
又想起她刚才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不会害你”,那眼神亮得很,不像说谎。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在解一道没见过的兵阵,明明看出了破绽,却摸不清阵法的核心。
“吱呀”一声,书房门被推开条缝。
谢珩猛地回神,见沈枝意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头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你怎么起来了?”他起身时动作快了些,忘了掩饰,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沈枝意显然也愣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半晌才讷讷道:“我……渴了。”
谢珩这才觉出自己失了态,不动声色地往轮椅那边挪了半步,却没坐下去:“桌上有水。”
她哦了一声,扶着墙慢慢走进来,目光总忍不住往他腿上瞟。走到桌边刚要拿水壶,肩膀突然一阵抽痛,手一抖,水壶“当啷”撞在杯沿上。
谢珩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她身边,伸手扶住她胳膊:“别动。”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触在她胳膊上有些糙,却奇异地让人稳下心神。
沈枝意低着头,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药味,不知怎的,脸颊竟有些发烫。
“我自己来就好。”她想挣开,却被他按住。
“坐着。”他把她按到椅子上,拿起水壶倒了杯温水,又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颗蜜饯递过去,“含着,能缓点疼。”
那蜜饯是青梅味的,酸中带甜,含在嘴里,果然压下了肩头的钝痛。
沈枝意含着蜜饯,看他转身去收拾被撞翻的杯子,动作算不上利落,却比在卧房里给她擦汗时自然了些。
“你的腿……”她还是忍不住问,声音含混着蜜饯的甜味。
谢珩擦杯子的手顿了顿,没回头:“当年中了箭,伤了骨头。”这话半真半假,箭伤是真的,有后遗症也是真的。
沈枝意没再追问,只是小声道:“我认识个老大夫,或许……”
“不必了。”他打断她,把擦好的杯子放回原位,“早就习惯了。”
书房里又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噼啪一声。
沈枝意看着系统真是的一瓶治疗腿疾的伤药,正纠结要不要给谢珩。
“你在想什么?”谢珩忽然开口。
“没、没想什么。”她慌忙回神,见他正看着自己,眼神深邃,“我就是……觉得你书房的烛台挺好看的。”
话一出口就想咬掉舌头,那烛台明明是最普通的青铜款,连点花纹都没有。
谢珩却没笑她,反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烛台:“当年在北边打仗时捡的,底座缺了个角,你倒觉得好看。”
沈枝意噎了一下,不知该接什么话。他却忽然走到轮椅边坐下,转着轮子到她面前:“你方才说,我对你不够坦诚?”
她没想到他会提这个,愣了愣,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