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带着利爪的手即将触碰到白璐璐的瞬间——
“吼——!!!”
一声低沉、威严、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龙吟,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部落上方的夜空。
那声音并不算震耳欲聋,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令万兽臣服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音浪瞬间席卷了整个部落空地。
所有兽人,包括扑向白璐璐的豹族雄性,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动作瞬间僵直,血液仿佛冻结。
他们惊恐地、不受控制地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部落上空。
只见一道赤金色的庞大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陨星,带着焚尽一切的灼热气息和令人窒息的威压,自高空俯冲而下。
那身影修长优雅,覆盖着璀璨如熔金的巨大鳞片,在夕阳下流动着岩浆般的光泽,巨大的龙翼舒展,卷起狂暴的气流,吹得地面飞沙走石。
赤金龙!
烬渊!
他并未完全降落,而是在离地数十米的高度骤然悬停。
巨大的龙翼缓缓扇动,带起阵阵狂风。
赤金色的竖瞳如同两轮燃烧的小太阳,冰冷地俯瞰着下方蝼蚁般渺小混乱的兽人部落。
那目光扫过之处,万物噤声,连中毒幼崽痛苦的抽搐都仿佛被这无上的威压暂时压制。
所有的哭嚎、叫骂、祈祷,在这一刻彻底死寂。
每一个兽人都被震慑得魂飞魄散,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云凌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烬渊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空地中央,那个跪在杂物堆里、仰着头、满脸污泥和汗水、手中还抓着一根兽骨、显得无比渺小和狼狈的雌性身上。
巨大的龙首微微偏了偏,赤金的竖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然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赤金色龙息,如同神罚之鞭,自龙口中喷吐而出。
并非灼热的火焰,而是一股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无形冲击。
“轰——!!!”
巨响震耳欲聋。
龙息精准无比地轰击在白璐璐前方那片堆满杂物的区域。
霎时间,木屑、石块、茅草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揉碎、抛飞。
烟尘冲天而起。
待烟尘稍散,一个直径足有数丈的、深达尺许的、光滑如镜的圆形巨坑,赫然出现在部落空地的中央。
坑内所有的杂物,连同下面的泥土,都被那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抹平、压实,仿佛被天神之手精心修整过。
坑壁光滑,坑底平整,干净得不可思议。
烬渊悬停在空中,巨大的龙翼缓缓收拢,赤金的竖瞳依旧漠然地俯视着下方。
仿佛刚才那移山填海般的一击,不过是拂去一粒微尘。
他并未言语,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地方,给你清出来了。
白璐璐被那恐怖的冲击波掀得向后滚了两圈,浑身沾满新扬起的尘土,呛咳不止。
她挣扎着爬起,看着眼前那个突兀出现的、巨大而光滑的深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是烬渊!他为什么要帮她?
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
她猛地回神,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机会!
她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个巨坑,将手中准备好的兽骨、石片、干草一股脑拖了进去。
她跪在光滑的坑底,不顾手臂的剧痛和手指的伤口,用燧石片疯狂地切割、打磨那几根粗壮的兽骨。
这一次,速度快了许多。
她将最长最粗的一根兽骨竖直插在坑底中央,作为主支撑。
又用藤蔓将另外两根打磨掉尖锐棱角的兽骨,牢牢捆绑在主骨的上端,形成一个稳固的倒三角支架。
然后,她抓起那些相对细碎、中空的兽骨碎片,用藤蔓一层层、紧密地捆绑在三角支架的下方,形成第一层粗糙的过滤基座。
接着,她冲出巨坑,飞快地抓起旁边相对圆润的大小砂砾和鹅卵石,一股脑地抱进坑里,顾不上碎石硌得伤口生疼。
她将这些砂石仔细地铺在捆绑好的兽骨碎片层上,形成厚厚的一层砂砾层,这是第二层过滤。
做完这些,她喘息着,汗水与湿哒哒的兽皮裙融合在一起。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她目光扫过坑壁边缘那些被龙息高温灼烧过、呈现出暗红色的泥土——氧化铁。
她需要它。
没有工具,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抓起那块锋利的燧石片,对着自己本就伤痕累累的左掌心,狠狠一划。
“嘶……”钻心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顺着掌缘滴落。
“啊!”有雌性发出低低的惊呼。
白璐璐咬着牙,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她将流血的掌心用力按在砂砾层最上方的灼热泥土上,让温热的血液浸透下去。
殷红的血珠迅速渗入暗红色的沙土,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瞬间晕染开来,将一片砂土染成了更深的、带着铁锈气息的暗红。
氧化铁被血液中的成分激活,这是末世简陋净水装置的关键。
她迅速将这些染血的、富含活性氧化铁的红沙,小心翼翼地覆盖在整个砂砾层的最上方,形成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层过滤介质。
一个简陋到极点、却倾注了她所有末世求生智慧和孤注一掷勇气的三层过滤装置——兽骨活性炭基座、砂砾层、氧化铁红沙层。
在深坑底部,在赤金龙烬渊漠然的注视下,在所有兽人惊疑不定、甚至带着嘲弄的目光中,宣告完成。
“哈!这就是她弄了半天搞出来的破烂玩意?”
“用骨头和沙子?还有她的脏血?这能干什么?净化兽神的惩罚吗?笑话!”
“装模作样!浪费我们救崽的时间!”
质疑和嘲讽再次如同苍蝇般嗡嗡响起。
云凌直接一个眼神,将几个心急如焚地想要冲进坑里把这个“装神弄鬼”的恶毒雌性拖出来的雄性给震慑了回去。
白璐璐跪在过滤架旁,用那个陶碗,从旁边一个兽人惊恐扔下的水桶里,舀起满满一碗浑浊腥臭的泉水。
她的手臂因为失血和剧痛而微微颤抖,眼神却无比坚定。
在云凌深沉的注视下,在烬渊那如同神祇般冰冷的俯视中。
她将那碗毒水,缓缓地倾倒在了过滤架最上方的暗红色沙土上。
浑浊的水流迅速渗入红沙,消失不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只有水滴渗入沙层的细微“沙沙”声,在死寂的部落空地上清晰可闻。
一秒。
两秒。
三秒。
兽人们屏住了呼吸,连中毒幼崽的母亲们都忘记了哭泣,死死地盯着那个简陋的架子底部。
突然!
一滴。
一滴清澈透明、在夕阳下折射出晶莹光芒的水珠,如同初生的晨露,缓慢而坚定地从最下方兽骨基座的缝隙中渗出。
它凝聚,饱满。
“嗒。”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脆响。
那滴纯净得不可思议的水珠,挣脱了束缚,轻盈地坠落,精准地滴入白璐璐事先放置在过滤架正下方的一个粗糙石盆中。
石盆底部,那一点清澈的水渍,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颗星火。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越来越多的清澈水珠开始汇聚、滴落。
它们连成了一条纤细却无比坚定的银线,敲打在石盆底部,发出清脆悦耳的、如同天籁般的“叮咚”声。
那声音,在万籁俱寂的部落空地上,清晰地回荡着,盖过了所有质疑,击碎了所有绝望。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哭泣、咒骂、祈祷、喘息……一切都归于死寂。
每一个兽人,无论是跪地的、站立的,无论是愤怒的、绝望的,此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石盆中不断增加的、纯净的水。
他们的脸上,只剩下一种表情,无法理解的、仿佛目睹了神迹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