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午后，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洒在学校后面那座老仓库的铁皮屋顶上。
林暂背着画板，脚步轻快地穿过操场边的矮树丛。她今天穿了件淡蓝色的棉布连衣裙，裙摆被风轻轻扬起，像一朵盛开在夏日里的鸢尾花。
远远地，她就看到罗抑站在老仓库的门口，手里捏着根狗尾巴草，正无聊地晃悠着。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袖子卷到小臂，露出手臂上因打工留下的浅淡划痕。
“你来啦。”罗抑看到她，眼睛亮了亮，把狗尾巴草随手一扔，“我等了一会儿了。”
“抱歉，钢琴课拖堂了。”林暂笑着说，走近时，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阳光的暖香。
老仓库的门半掩着，发出“吱呀”的声响。
一踏进去，灰尘在阳光的缝隙里飞舞，像无数银色的精灵。角落里那台老式钢琴依旧静静立着，琴键上落了层薄灰。
“你看，还在这儿。”罗抑走过去，轻轻抚过琴键，发出几声沉闷的声响，“虽然好多键都坏了，但以前我总觉得它像个有故事的老人。”
林暂放下画板，走到他身边，手指也落在琴键上，“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觉得它像被遗忘在时光里了。”她顿了顿。想起上次躲雨时，在琴凳下捡到的那张旧照片——一对年轻男女在老仓库前笑得很灿烂，背景是漫天的风筝。
两人围着仓库转了一圈，罗抑在一堆旧杂物里翻出个缺了口的陶瓷小人，“这个像不像你上次捏的槐树？”他举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林暂凑过去看，忍不住笑了，“差远啦，不过还挺可爱。”她接过陶瓷小人，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像收藏一件珍贵的宝贝。
从仓库出来时，夕阳已经把天空染成了橙红色。
罗抑送林暂到公交站，等车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沉默，像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下周见。”公交车来的时候，林暂转身对他说。
罗抑点点头，“下周见。”他看着林暂上车，车开走后，还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周一的早读课，教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油墨味和面包香气。
林暂坐在座位上，翻开英语课本，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想起周末在老仓库和罗抑相处的时光，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正对上罗抑的目光。他像被烫到似的，慌忙低下头，耳根瞬间泛红。林暂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像有只小鸟在胸腔里扑腾。
今天她戴了母亲送的珍珠发卡，圆润的珍珠在晨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发卡，想起母亲说“这是给我宝贝女儿的生日礼物”时那温柔的眼神。
体育课上，自由活动的哨声响起，同学们纷纷散开。
林暂和几个女生在操场边踢毽子，她跳起来接毽子的时候，珍珠发卡从头上滑落，掉在了跑道上。
她没注意到，还在专心地玩着。直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看到罗抑捏着发卡跑过来。他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住，把发卡放在旁边的台阶上，低声说：“你的东西。”然后转身就走。
林暂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才拿起发卡。她发现发卡背面沾了点草屑，像罗抑速写本上的笔触。
她轻轻把草屑吹掉，却觉得那点草屑好像带着罗抑的温度。
“林暂，你发什么呆呀，快来玩。”旁边的女生喊道。
“来啦。”林暂应了一声，把发卡小心地别回头发上，又看了一眼罗抑远去的方向，才跑回女生们中间。
课间休息的时候，白清南拿着本习题册走过来，“林暂，这道物理题我不太懂，你能帮我看看吗？”
林暂接过习题册，看了看题目，“这道题要用动能定理，你看……”她耐心地讲解着，可心里却还想着罗抑和那枚珍珠发卡。
“你今天的发卡很好看。”白清南突然说。
林暂一愣，抬头看着他，“谢谢。”
“是你妈妈送的吧，很衬你。”白清南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很温和。
“嗯。”林暂点头，把习题册还给他，“题懂了吗？”
“懂了，谢谢你。”白清南说，“对了，周末你和罗抑去老仓库怎么样？”
林暂的眼神闪了一下，“挺好的，就是仓库里有点脏。”
白清南没再追问，只是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林暂望着窗外，阳光洒在操场上，罗抑正和几个男生在打篮球。他的身影在阳光下跳跃，汗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
放学的时候，林暂背着书包走出教室，在楼梯口又碰到了罗抑。他手里抱着篮球，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
“那个……”罗抑看到她，犹豫了一下，“今天发卡的事……”
“没关系，谢谢你。”林暂打断他，笑了笑，“要不是你，发卡就丢了。”
罗抑挠挠头，“我就是刚好看到了。”他的眼睛看向别处，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暂说：“我先走啦，明天见。”
“明天见。”罗抑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楼梯转角，才收回视线。
回到家，林暂把珍珠发卡取下来，放在梳妆台上。她看着发卡上的珍珠，想起罗抑看到发卡时的眼神，突然觉得那枚发卡好像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夜晚，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林暂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像窗外的风一样飘远。
她不知道自己对罗抑是什么感觉，只是每次看到他，心里就会有些慌乱，又有些期待。
而罗抑，此刻也坐在自己狭小的房间里，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他想起林暂戴着珍珠发卡的样子，那么漂亮，又那么遥不可及。他握紧了拳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在这寂静的夜里，两人隔着城市的灯火，各自怀着心事，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那枚珍珠发卡，在梳妆台上闪着光，像一颗小小的、藏着秘密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