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的少年昂首阔步，将又拦又劝、却徒劳无功的侍从甩在身后。
他穿着一身带着翎羽暗纹的洁白长袍，袖摆处渐变成墨色，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飞。
不愧是全族骄养出来的高洁仙鹤。
就像一幅流动的山水画。
武冥昭在心里默默评价，随后视线被凌华额间坠着的水滴型红玉吸引了目光。
淡雅的水墨风被红色冲击调和，整幅画都生动明艳起来。
凌华早就注意到那个不怀好意的嚣张女人，尤其在察觉到她肆无忌惮的凝视目光后，心中更是厌恶。
嘴上说得好听，下手又黑又狠，还敢伤了他们的老祖。
这样残暴恶毒的女人，也配肖想他？
“我不会跟你去的。魔尊请回吧。”
武冥昭看着目空一切，自信到自负的小少主，决定看在他气质出挑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么诚挚友善的邀请，错过了可就没有了。凌小少主，你可要考虑清楚再开口啊。”
千万别一直这么端着架子，闹到最后谁都不体面，那多难看。
众星拱月惯了的小少主，才不会去多想这些潜台词。不过是威胁罢了，他又不是没听过。
凌华倨傲地一抬下巴，竟是连正眼都不乐意给她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立场有别，魔尊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这是第二次拒绝。
事不过三。
武冥昭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最后确认一遍：
“小少主确定，要这么同本尊说话？”
凌华扭头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武冥昭留。
凌华的不敬，成功让武夜动了怒。
他拇指抵在刀柄上一推，刀刃马上出鞘两寸，杀意若隐若现。
武冥昭低笑出声，把他的刀又按回去，并借力站起身，慢悠悠往前踱了几步，右手成爪，缓缓抬平胳膊。
鹤族高层精神紧绷，凌华却嫌弃地皱了皱眉。
这个女人，死缠烂打，当真是招人烦。
既然是为他而来，还不放低姿态？居然还敢这么咄咄逼人。
下一秒，他突然发现自己被魔气压着定在原地，挪不开一步，浑身上下除了脑袋外，所有关节就像锁死一样，半点不听他的使唤。
他回头怒视着武冥昭，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魔头，你干什么？放开本少主！”
武冥昭闲庭却步，一步一步慢慢向凌华靠近，明明落脚很轻，可处在落针可闻的环境里，就被无限放大了。
哒哒哒的轻响，落在凌华耳朵里，简直就是催命的魔音。
凌彬忍不下去，向前一步就要去拦武冥昭，却被武夜一刀逼退。凌枫左手运功，想去救凌华，也被武冥昭挥出的浓郁魔气挡住去路。
魔族方阵齐刷刷往前压了一步，兵刃出鞘，威慑力十足。
“魔尊您大人大量，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武冥昭听着熟悉的话，脑子里不合时宜的蹦出四个字：还是孩子。
所以千万不要放过他。
毕竟她也是，来都来了。
武冥昭终于在凌华面前停下，伸手勾住他的下巴，左右轻轻转了转，上下打量，目光挑剔，就像在挑选一件好看的器物。
被物化了的认知，让凌华气得脸色涨红，羞辱感充斥胸腔，恨不得当场发作出来，把胆敢冒犯他的人剁了。
他也的的确确这么做了。
就在武冥昭验完货，收回手的瞬间，凌华从嘴里吐出一口气息，气息幻化成尖锐的鸟喙，朝着武冥昭的眼睛狠狠啄去。
结果，在半路就被弑天削成两半，再彻底搅碎，消散得无影无踪。
武冥昭指尖涌出黑色魔气，逼进凌华双唇，撑开他紧咬的牙关，裹住他的舌尖，收紧，声音渐冷：
“既为人质，就要有人质的自觉。不想要舌头的话，本尊不介意帮你一把。”
凌华感受到舌尖被刀片卡住的刺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误会了什么。
哪有他惯性思维中，鸟类的交颈求偶，这魔头分明是想拿自己去胁迫整个族群。
这怎么行！
他的骄傲和责任，绝不允许他被动的受制于人，任人宰割，更不允许因为自己之故，拖累整个族群违背本意，被迫站队魔族。
凌华主动绷直舌头，狠狠撞向尖锐锋利的魔气。
宁为玉碎，义无反顾。
哪怕武冥昭察觉到异常，及时弹散了魔气，猝不及防下还是让他割出了不浅的口子。
血迹顺着嘴角蜿蜒流出，滴落在白袍上，像白雪落红梅，凄美又决绝。
凌枫双眼充血，铆足了劲冲破魔气结界，要跟武冥昭拼命。
武冥昭本来就因为凌华的非但不上道，还胆敢以命相胁而不爽，又被这老登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索性直接拿凌枫开刀撒气。
武冥昭这次没再收着力，右手与凌枫对掌，左手成刀干脆利落地劈在凌枫腕上，随后拉着他骨折的手腕往前一拽，臂弯用力压着他的后脖颈往下，狠狠提膝，顶上凌枫的胸腔。
重击之下，凌枫呛咳一声，狼狈地扑倒在地，武冥昭一脚踩在他的腰椎上，居高临下，脚下逐渐使力，硬是逼出了他的一双翅膀。
武冥昭又召出两条魔气锁链洞穿他的翅根，伸手薅下一把染血的羽毛。
出了这口气，武冥昭才算作罢，优雅地收回脚，还有些嫌弃地在地上蹭了蹭黏糊糊的鞋底。
她不是牧茗朝，做不来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但她身为棋手，最擅长震慑和诛心。
凌华惊惧地看着这一幕，整个人沉浸在族内第一人被吊打的震撼里，直愣愣地看着武冥昭带着邪笑瞬移回他面前。
“小少主，还有什么想说的？你跟家人告别的时间，可不多了。”
武冥昭用凌枫的羽毛，挠了挠凌华的下巴，看着前端也被染上红色，有些嫌弃地松了手。
羽毛的坠落，在凌华眼里成了慢镜头，他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
凌华依然挺直脊梁，哪怕害怕地颤抖也始终骄傲，满是恨意的眼睛紧盯武冥昭：
“魔头，我……”要杀了你！
最后几个字被他强行咽了回去，武冥昭却自行推断，给补齐了。
“行，本尊等着。”
凌华喘着粗气压抑内心翻滚的仇恨，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臂不受控制地舒展开，架在身体两侧。
他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不安：
“你又想做什么？！”
武冥昭慢条斯理地替凌华解开衣带和盘扣，脱下他的外袍，顺手捏了一下他的侧腰，又开始翻她的乾坤袋。
“没什么，只是觉得白衣不喜庆，帮你换个顺眼点的衣服而已。”
武冥昭拿出一件红色缎面的霞帔，展开抖了抖，慢慢为凌华披上。
“本尊亲自更衣，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无上恩宠呢。小少主可别不识好人心呐。”
众目睽睽下，被当众被扒了衣服，更何况还要换上女式嫁衣，这对于自尊心超强的凌华来说，太过羞辱。
他气得眼眶通红，不堪其辱的泪水滴溜溜打转。
武冥昭温柔地用指腹揩去，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这就哭了，那以后的日子里……您可怎么办呀。啊，小少主~”
暧昧缱绻。
恶魔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