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片刻的迟疑。
在说完那句话的瞬间，姜陆繁的拇指已经果断地按下了屏幕上的挂断键。
电话那头可能还在酝酿的、更具压迫感的宣言，或是期待着她惊慌失措的质问，都被这一个冰冷的电子音节彻底斩断。
她随手将那部承载着三年宿命的手机扔在了身旁的沙发上。
整个奢华而空旷的房间，再次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静得可以听到工作手机免提模式下，洛一那被刻意压抑住，却依旧清晰可闻的、紧张的呼吸声。
“小姐？”
洛一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性。
他显然听到了刚才那段简短却信息量爆炸的对话，也听到了这突兀的挂断声。
姜陆繁没有立刻拿起工作手机。
她的目光在两部手机上停留了了片刻。
她缓缓走过去，拿起自己的工作手机，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种不容置喙的冷静。
“洛一，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Caesar的收购要约，先拖着，不要回应。股价方面，通知我们的人，准备资金，在第三次熔断前开始吃进。”
“至于负面新闻和被挖角的人……这些都是障眼法，目的是为了让我方寸大乱，自乱阵脚。”
“先稳住，等我指令。”
“是，小姐。”
电话那头的洛一，在短暂的错愕后，立刻应声。
他似乎从姜陆繁这镇定自若的语调中，重新找到了主心骨。
结束了与洛一的通话，姜陆翻这才重新将视线投向那部被她遗弃在沙发上的黑色手机。
她没有再碰它，只是静静地看着。
李林萧。
这个名字在她的心底无声地咀嚼着，带出了一丝铁锈般的味道。
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剪影。
那不是财经杂志封面上那个西装革履、眼神锐利如鹰的商界帝王，而是一个在华清大学图书馆角落里，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因为她一句无心的夸奖“你这道题解得真漂亮”就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清瘦少年。
他会笨拙地为她占好自习室的座位，会在下雨天把唯一的伞大半都倾向她这边，任由自己的肩膀被雨水打湿。
他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纯粹，带着一点点自卑，却又燃烧着少年人最炙热的爱意和崇拜。
那时候的李林萧，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坚硬，却也脆弱。
而现在……
电话那头那个声音低沉、语调玩味、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的男人，像是换了一个灵魂。
当年那个会因为我一句夸奖就脸红的少年，真的被我……逼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吗？
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姜陆繁的心湖中闪过。
那里面有对时光飞逝的恍惚，有一点点像是针尖刺入皮肤般的、微不可查的愧疚。
但这些情绪很快就被一股更为强大、更为滚烫的浪潮所吞没。
那是一种从内心升腾而起的，带着些许战栗的——兴奋。
是的，兴奋。
她以为，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当那些被她在系统逼迫下亲手推开，又在“分手光环”下登上巅峰的前男友们真的找上门来时，她会害怕，会恐惧，会像一只被猎人群包围的兔子，瑟瑟发抖。
她确实感觉到了那一丝恐惧。
被Caesar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盯上，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感到窒息般的压力。
但是，当恐惧退潮后，裸露出的海床上，却全是闪闪发光的、名为兴奋的沙砾。
这太不一样了。
跟系统冰冷的、机械的、不讲道理的任务比起来，这简直……太有趣了。
系统是规则的化身，你只能遵守，无法反抗，每一次任务都像是在流水线上完成一件枯燥乏味却又必须完成的苦差。
分手的痛苦是真实的，但过程却是虚假的、被操控的。
可李林萧不同。
这一切不再是她脑海中对于未来的幻想，而是已经拉开帷幕的真实的战争。
姜陆繁缓缓地，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流速似乎都加快了，四肢那些因为刚刚完成任务而产生的疲惫感，正在被一种全新的、充满活力的紧张感所取代。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璀璨灯火。
在某个她看不见的大厦顶端，李林萧或许也正看着同样一片夜景，等待着欣赏她的恐慌与崩溃。
姜陆繁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了一抹极淡、却又极度危险的弧度。
来吧，李林萧。
还有你们所有人。
这场由她亲手开启的游戏，现在，才算真正开始。
站在落地窗前的那抹危险笑意，仅仅持续了三秒钟。
三秒之后，姜陆繁脸上的所有情绪都收敛得一干二净，重新变回了那个慵懒的宅女总裁。
兴奋归兴奋，仗，还是一定要打的。
而且要打得漂亮。
她可不是什么等着男人上演“追妻火葬场”戏码然后乖乖被收入囊中的柔弱小白花。
李林萧想用资本砸死她？那也得看他的牙口够不够硬。
姜陆繁转身走回办公桌，没有半分迟疑，纤长的手指在手机通讯录上迅速划过，直接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那头传来一个与洛一沉稳声线截然相反的，充满活力的声音。
“小姐！活儿来了？”
“嗯，活儿来了，大活儿。”姜陆繁言简意赅。
“就等您这句话呢！”
洛二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见猎心喜的兴奋，“说吧姐，这次是查哪个小白脸，还是哪个对家又搞小动作了？”
“Caesar集团。”
姜陆繁只说了这四个字，电话那头的键盘敲击声瞬间停了。
“李林萧。”
姜陆繁吐出这个名字，电话那头的键盘声忽然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是一阵更快的、似乎是在检索着什么的敲击声。
几秒后，洛二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困惑：“李林萧？小姐，等会儿，我数据库里快速过了一遍，这个名字……不在咱们的‘前男友观察名单’里啊。”
“您上一任不是今天那个赢岑吗？这个李林萧是哪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