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试探淑妃(1 / 1)

萧明昭的手指微微一顿,眸色转深:“你还知道些什么?”

萧玉骄眨了眨泪眼,正在努力回忆。萧明昭松开萧玉骄,向前走了两步,偏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回公主府。”

寒冬腊月,呼啸的北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拍打在朱红宫墙上。萧明昭拢了拢狐裘大氅的领口,呵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一团薄雾。

“皇姐,好冷......”萧玉骄缩着脖子,小手冻得通红。

萧明昭将自己的手炉递给萧玉骄,抬眼望了望铅灰色的天空。时近岁末,各宫都在准备年节事宜,反倒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时候。

“六妹妹,你当真觉得母后是突发病症侵扰许久而病逝的吗?”萧明昭停下脚步,她记得刘皇后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下雪天,临近年节。

萧玉骄捧着手炉,乖巧的跟在萧明昭侧后:“母后不是病逝吗?太医他们都说是。”

萧明昭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轻轻摩挲着承天剑的剑柄:“太医?”她忽然转身,狐裘在风雪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那本宫问你,母后病重时,是谁负责诊脉?”

萧玉骄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后退半步,手炉差点脱手:“是、是陈太医......当时孙太医家中急事告假,便一直由陈太医接手。”

“陈茂。”萧明昭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八年前的冬天,失足落井的那个陈太医。”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萧玉骄的睫毛上。她突然瞪大眼睛:“皇姐是说...陈太医他...”

“嘘——”萧明昭忽然抬手,凌厉的目光扫过宫道转角。一个穿着青色棉袄的小宫女正低头快步走过。

小宫女一路行至未央宫,快步穿过重重帘幕,跪倒在贵妃跟前,声音压得极低:“娘娘,奴婢看见长公主带着六公主去过太医署旧院,想来在查十年前刘皇后病逝一事。”

贵妃手中的茶盏“啪”地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在织金地毯上。她猛地抬起头来:“你先退下吧。”

待小宫女退下后,她将案几上的茶具尽数扫落在地。瓷器碎裂的声响惊得殿外候着的宫女们齐齐一颤。

“萧明昭好端端的查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是了,日前她来寻我,言语间提及她母后,该不会怀疑我吧?”

回到公主府,地龙烧得正旺,驱散了满身寒气。萧明昭刚脱下大氅,公主府另一位女官青霜便匆匆上前,低声道:“殿下,陈太医有下落了。”

她指尖微微一顿,眼底寒意骤起:“说。”

“陈太医假死,一直隐姓埋名。”青霜递上一封密信,“我们的人查到,陈太医在宝水郡安置,一家妻儿尚在。”

萧明昭冷笑一声,将密信丢进炭盆。火舌卷过纸页,映得她眉眼森然。

“皇姐,你不是说陈太医失足落井了吗?”

萧玉骄端起桌上的蜜饯,站在萧明昭身侧小口小口啃食,听到疑惑处还递去一枚到萧明昭的眼前。

萧明昭就着萧玉骄的手吃下,另一边接过青黛准备的热茶。她摩挲着茶盏边缘,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冷意。

“陈太医失足落井被发现时面目前非,身上仅仅一块太医院令牌证明身份。”

萧玉骄闻言,杏眼微微睁大,蜜饯的糖霜沾在唇边都忘了擦:“那...现在这个陈太医是假的?”

萧明昭取出帕子替她拭去糖渍,帕角绣的缠枝莲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落井的是替死鬼。”她突然压低声音,“真的陈茂,此刻正在岱东宝水郡。”

萧玉骄正想追问,忽听廊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景福宫方才传了太医,说是淑妃娘娘心口疼。”

萧明昭指尖在茶盖上轻轻一顿:“哪位太医?”

“赵太医。”青霜补充道,“就是现在的太医院院判,十年前也在太医院任职。“

茶盏“咔”地一声轻响,萧明昭眼底寒芒乍现。她忽然伸手揉了揉萧玉骄的发顶:“六妹,明日去给淑妃娘娘请安可好?”

萧玉骄闻言缩了缩脖子,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三姐姐说...淑娘娘嫌我吵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萧明昭放下茶盏,语气平静:“萧玉瑶的话,你如今还全信么?”

萧玉骄一怔,她想起上个月萧玉瑶哄她去偷贤妃的胭脂,结果被当众责罚的事,眼圈突然红了:“我、我不知道...”

“明日你去景福宫,”萧明昭将手中沾着糖渍的锦帕递给她,“只需做两件事:让淑妃尝这蜜饯,记住她推辞时说的话。”

萧玉骄接过帕子,上面带着淡淡的沉水香——是皇姐身上常有的味道。她突然抓住萧明昭的袖角:“皇姐会...会等我回来用晚膳吗?”

萧明昭静默片刻:“嗯。”

这声应答很轻,却让萧玉骄眼睛亮了起来。她小心地把帕子塞进荷包,又确认似的摸了摸——那里还藏着一颗金鱼形状的琉璃珠,是去年皇姐送给她的生辰礼。

萧玉骄歪着头:“可淑娘娘不爱吃甜呀?”

“正因如此,这里头是药膳蜜饯,你只说...”她贴近萧玉骄耳边低语几句。

萧玉骄眼睛一亮:“就说这是皇姐特意为淑娘娘寻来治心口疼的!”

窗外风雪渐急,萧明昭望向景福宫的方向。

“青黛,”她突然道,“去把母后那本《药膳食谱》找出来。”指尖抚过腰间承天剑的纹路,“本宫记得,里头有一味...专治心绞痛的方子。”

萧玉骄捧着蜜饯盒子,由青霜带着送出公主府。

萧明昭的脑中忽而想起承平五年,那时萧衍才登基不久,各地藩王尚且虎视眈眈。那是一个满目血红的雪夜,贼子的箭雨笼罩长乐苑时,武安侯夫人把哇哇大哭的婴儿塞进刘皇后怀里,转身与武安侯并肩而立。那对夫妇浑身是血,却像两柄出鞘的剑,硬生生为帝后劈开条生路。

“陛下!“羽箭穿喉而过,武安侯满身是箭的倒在萧衍面前。

武安侯夫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刘皇后推走:“娘娘,臣妇的娇娇请您好生照料。”

后来收拾尸首时,发现武安侯夫人心口还护着一枚刻着娇娇二字的玉章——是要送给她的娇娇的周岁礼。

武安侯张家旁支有二,但早早断亲分家,武安侯这个爵位是武安侯夫妇挣来的。武安侯夫妇恩爱,当时又年轻,子嗣只娇娇一个。偌大的侯府后继无人,只得将娇娇托付给帝后。

那时的萧明昭望着刘皇后怀中的婴孩,听见刘皇后承诺:“夫人放心,本宫必视如己出。”

后来萧明昭也亲眼看见,贵妃跟淑妃哄着萧玉骄:“你是六公主,又尚且年幼,放肆骄纵些又何妨?这些书不爱看便不看。”

“殿下,食谱找来了。”

青黛的声音将萧明昭拉出回忆,她接过书本放在桌子上,转而望向沈砚。

“岱东是谢郡公从前的封地,宝水郡一事你想去吗。”

沈砚站在萧明昭三步的距离,身形挺拔如松。

“殿下要臣去宝水郡吗?”

萧明昭起身往书房去,语调轻缓:“太傅已经答应支持本宫,北疆军跟河西军已经放弃萧景琰,此次本宫要岱东军。”

“臣领旨。”

将要踏出门槛时,萧明昭转身遥望沈砚良久,末了只有一句:“陈茂要活的。”

“是。”

翌日风雪稍歇,萧明昭披着狐裘大氅踏入麟德殿。

萧衍正在批阅奏折,见她进来,眉头微挑:“昭阳今日怎么有空来见朕?”

萧明昭行礼后直起身,语气平静:“儿臣来为六妹妹请封。”

萧衍笔尖一顿:“玉骄?”

“六妹妹将要及笄。”萧明昭眸色淡然,“武安侯府自张氏夫妇战死后,爵位空悬多年。六妹妹是武安侯夫妇唯一的血脉,理应承袭。”

萧衍沉吟片刻:“武安侯爵位乃军功所封,玉骄一介女流......”

“父皇。”萧明昭打断他,嗓音冷冽,“当年长乐苑之变,是武安侯夫妇以命相护。”

殿内骤然一静,萧衍最终缓缓点头:“准了。”

萧明昭唇角微勾:“此外,儿臣请封六妹妹为临泉公主,赐临泉郡为封地。”

萧衍眯起眼:“临泉隶属岱东郡毗邻宝水,你倒是会挑地方。”

萧明昭面不改色:“临泉郡富庶,六妹妹性子娇,总不能委屈了她。”

萧衍盯着她看了许久,忽而笑了:“好,都依你。”

景福宫的暖阁里,淑妃正倚在软榻上,指尖捏着绣了一半的帕子。六公主萧玉骄捧着描金漆盒蹦跳着进来,裙角沾着未化的雪粒。

“淑娘娘!”她甜甜地唤着,将漆盒往案几上一搁,“皇姐让我给您送药膳蜜饯来,说是专治心口疼的!”

淑妃指尖一颤,绣花针扎进指腹。殷红的血珠沁出来,在素绢上晕开一点朱砂色。

“本宫近日忌甜。”她勉强笑着,用帕子按住手指,“六公主带回去自己用吧。”

萧玉骄却已经掀开盒盖。蜜饯晶莹剔透,裹着层糖霜。

“皇姐说必须看着您吃。”萧玉骄捏起一颗蜜饯,天真烂漫地递到淑妃唇边,“淑娘娘乖,啊——”

淑妃猛地拍开她的手。蜜饯滚落在地,沾了灰尘。

“放肆!”淑妃厉声喝道,胸口剧烈起伏,“来人,六公主无礼至极,给本宫掌嘴!”

“本宫看谁敢动她。”

殿门轰然洞开,风雪卷着玄色狐裘闯入。承天剑穗扫过门槛,发出金石相击的清响。萧明昭踹开押着萧玉骄的两个宫人,一剑劈碎淑妃身侧的矮凳。

淑妃脸色煞白:“长公主,即使陛下对您纵容,您也不能如此跋扈...”

“淑妃娘娘。”萧明昭慢条斯理地收剑入鞘,“淮南崔氏,河西林氏,岱东谢氏,北疆赵氏。河西林氏流放,岱东谢氏满门抄斩,北疆赵氏式微,你门淮南崔氏独树一帜。崔云容,你猜猜你们崔氏的下场会是什么。”

萧玉骄趁机溜到萧明昭身后。她发髻散乱,却骄傲地昂起头。

“今日是六公主冒犯我一事。”淑妃指尖微颤,很快又恢复端庄姿态:“长公主今日好大的火气,六公主顽劣,我不过略施惩戒。”

萧明昭指尖轻点漆盒:“本宫竟不知,你何时有了管教皇嗣的权力?本宫记得凤印由贤妃代掌,还是说...这蜜饯有什么问题?”

暖阁内炭火“噼啪”作响。淑妃面上纹丝不动:“长公主说笑了。我近日脾胃虚弱,太医嘱咐忌口甜食。”

“是吗?”萧明昭忽然俯身,从地上拾起那颗沾尘的蜜饯,在指尖转了转,“那娘娘方才为何如此惊慌?”

淑妃轻笑出声:“刘皇后仙逝多年,长公主拿故人旧物来试探,未免太拙劣了些。“她突然话锋一转,“倒是六公主今日擅闯景福宫,该当何罪?”

萧明昭的目光始终锁住淑妃,“娘娘既然问心无愧,不如尝尝?“她将蜜饯往前递了递,“就当全了六妹妹一片孝心。”

淑妃袖中手指攥紧,面上却笑意更浓:“长公主今日非要与我过不去?“她突然压低声音,“你查的那些事...可是会牵连很多人的。”

窗外风雪渐急,吹得窗棂咯咯作响。萧明昭忽然轻笑出声,反手将蜜饯扔回漆盒:“娘娘多虑了。”她拿过青黛手中的圣旨,“本宫今日,是来宣旨的。”

萧明昭手腕一抖,明黄绢帛“哗啦”展开,鎏金云纹在雪色下泛着冷光。

“六公主萧玉骄,即日晋封临泉公主,赐临泉郡为封地,兼袭武安侯爵位。”她一字一句念得极慢,目光如刃,“崔云容,当年你们做的桩桩件件,本宫会一点一点全部挖出来。”

淑妃猛地站起身,茶盏翻倒,滚烫的茶水浸透绣着兰花的裙裾:“不可能,陛下冷落她已久,何故忽然册封承袭爵位。”

“你不妨去问父皇,本宫还有折子尚未批完,便不与你多费唇舌。”

萧明昭的脚步声远去,淑妃的心腹嬷嬷急忙上前:“娘娘,长公主她...实在嚣张。”

“她如今监国摄政,只差一个皇太女的名头。便是嚣张,我又能拿她如何。“淑妃盯着地上那些狼藉,声音冷得像冰,“去告诉贵妃,萧明昭已经起疑了。”她突然将茶盏砸向殿柱,“当年之事没有遗漏吧?她如今明目张胆的来景福宫闹这一出,想必是疑心当年我伺候汤药,而今用这所谓的药膳蜜饯来试探。但到底是十年前的旧案,我就不信她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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