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晨光与烟火(1 / 1)

巷口的出租车刚驶远,辛禧便站在自家院门前,望着那扇熟悉的朱漆木门。门楣上挂着的风铃还在轻轻摇晃,是去年生日时辛乐送的,说是能带来好运气。她掏出钥匙,金属碰撞声在夜的寂静里格外清晰。

推开门的瞬间,客厅暖黄的灯光漫出来,裹着电视里模糊的声响。辛乐像颗小炮弹似的从房间冲出来,齐耳短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眼睛亮得惊人:“姐!你可算回来了!”

沙发上的父母闻声回头,母亲手里的毛线针停在半空,针尖还挂着半只没织完的毛衣袖子。“回来了?”她放下毛线团起身,围裙上沾着点面粉,大概是下午蒸了馒头。

辛禧换鞋时,目光扫过玄关的空玻璃瓶——那是江望小时候摔碎她储蓄罐后买的赔礼,如今常年插着应季的野花。“嗯,刚散场。”她随口应着,把外套搭在衣架上。

“怎么样啊?”母亲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好奇,“那个陈老师……”

“妈!”辛乐突然蹦到中间,踮着脚往辛禧身后瞅,马尾辫扫过辛禧手背,“我听怀溪姐说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帅不帅啊?是不是像偶像剧里那样戴金丝眼镜?”

辛禧捏了捏她的鼻尖,指尖触到她刚冒出来的小痘痘。“小丫头片子,心思别总往这上面飘,”她屈起手指敲敲辛乐的额头,“多想想你的物理卷子,上次模考才考了四十分。”

“哎呀姐——”辛乐拽着她的胳膊晃,发梢扫过辛禧的手腕,带着点洗发水的柠檬香,“就说一句嘛,到底怎么样?”

父亲在沙发上轻咳一声,手里的搪瓷杯搁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辛乐,英语试卷写完了?”他抬眼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今天的任务没完成就敢出来晃?”

“就聊一会儿嘛。”辛乐嘟着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子,目光却仍黏在辛禧脸上。

辛禧在沙发坐下,布艺沙发陷下去一小块。她望着茶几上辛乐没写完的数学练习册,忽然想起下午陈和那双总往她领口瞟的眼睛,胃里莫名有点发紧。“人倒是挺老实,”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上的纹路,“就是……个子没我高,胖乎乎的,说话像查户口,我不太喜欢。”

“嗨,我就说老刘那审美有问题!”母亲拍了下大腿,半开玩笑地扬声,“还说什么‘长相周正,个子蛮高’,这哪跟哪啊,分明是个小矮人。”

“哈哈哈小矮人!”辛乐笑得直不起腰,手撑在茶几上,差点碰倒父亲的茶杯,“妈你形容得太贴切了!就像……就像动画片里的鼹鼠!”

辛禧被她们逗笑,心里那点别扭散了些。“多亏了江望,”她轻声说,“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座机突然响了,铃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辛乐抢先接起,“喂?”然后捂住话筒冲辛禧挤眉弄眼,“姐,江望找你。”

辛禧接过听筒,指尖触到冰凉的塑料机身。“喂?”

“辛禧...姐,你到家了吗?”江望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点沙沙的杂音,比平时听起来沉了些。

“到啦,刚进门。”她走到窗边,窗帘没拉严,能看见对面黑黢黢的院子——那是江望以前的家,现在空着,院墙上的爬山虎爬满了半面墙。“今天谢谢你啊,陪我看话剧。你也早点洗漱,别耽误复习。”

“嗯,”他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翻书的轻响,“谢谢你。”

“谢我干嘛。”辛禧笑了,窗外的风掀起窗帘一角,带着点夏末的凉意,“快去休息吧,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辛乐正扒着门框偷看,见她转头立刻嬉皮笑脸凑过来:“姐,你跟江望看话剧去啦?偏心!怎么不带我?”

“他今天帮了我,我请他的。”辛禧揉了揉她的头发,发丝软软的,“而且他爸妈带弟弟旅行了,家里就他一个人,怪可怜的。”

“江望确实不容易。”父亲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叶梗在水里打着旋,“他爸走得早,他妈后来改嫁,虽然条件好了,但孩子心里肯定不好受。”

母亲往窗外瞥了眼,夜色里那座空院子像块沉默的礁石。“以前跟咱们住对门,那孩子从小就闷,”她叹了口气,“有次下雨,他抱着作业本蹲在咱们家屋檐下,淋得像只落汤鸡,也不吭声。”

辛禧没接话,起身时顺手把辛乐的练习册往中间推了推。“我去洗漱了,你赶紧回屋写作业,听见没?江望明天还要来给你补物理呢。”

“知道啦!”辛乐拖长了调子,却赖在原地不动,直到被母亲推着往房间走,还不忘回头冲她做个鬼脸。

回到房间,台灯的光晕落在摊开的《追风筝的人》上。辛禧拿起手机给宋怀溪发消息,输入框里的字删了又改,最后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怎么样怎么样?”宋怀溪的声音像颗刚剥开的橘子,带着股鲜活的酸劲儿,“那个陈老师没对你怎么样吧?”

“倒是没怎么样,就是太……”辛禧靠在床头,想起陈和笑起来时堆在眼角的肥肉,像只被撑圆的青蛙,“长得跟哆啦A梦似的,还总盯着我看,问东问西的,像查户口。”

“什么玩意儿?”宋怀溪在那边炸了毛,背景里传来翻书的哗啦声,“老刘怎么回事?这也能叫‘周正’?”

“别提了,多亏江望救场。”辛禧笑了,指尖划过书页上那句“为你,千千万万遍”,“我请他看了话剧,吃了饭,那孩子现在越来越懂事了。”

“江望本来就靠谱,”宋怀溪顿了顿,声音突然压低,“对了,你问张宗庭的事,我帮你打听了,过几天同学聚会他好像会去。”

辛禧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台灯的光落在书页上,把那句“救赎之道,就在其中”照得格外清晰。“……我知道了。”

“你去不去啊?”

她望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月光,像条银色的小溪。“去。”

挂了电话,房间里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辛禧拿起钢笔,在书页空白处写下:“有些勇气,总在不经意间生长,像暗夜里悄悄抽芽的种子。”

第二天的敲门声来得格外早,“砰砰”声裹着宋怀川咋咋呼呼的喊,把辛禧从梦里拽出来。她披着外套拉开门,晨光顺着门缝涌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带。

宋怀川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T恤上沾着点番茄酱似的污渍,大概是昨天的汉堡没吃干净。“辛禧姐!我爸妈出远门探亲,我跟我姐来蹭饭!”他挤进门时,书包带勾住了门后的挂钩,扯得他一个趔趄。

“这么早?”辛禧打了个哈欠,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眼角还带着点生理性的湿润。

“不早啦!”宋怀川往客厅里探头,鼻尖使劲嗅了嗅,“我闻见油条味儿了!是不是买了糖糕?”

“还没买呢。”辛禧笑着往厨房走,水壶里的水昨晚没喝完,还温着,“想吃什么?我去买。”

“包子!豆浆!油条!糖糕!”宋怀川报菜名的语速比机关枪还快,最后还加了句,“最好再来碗胡辣汤,要多加醋!”

“知道了,小馋猫。”辛禧拿起钱包,帆布钱包边缘都磨白了,是高三毕业时江望送的,当时他只讷讷地说“装零钱方便”。

走到隔壁院门口,木栅栏门虚掩着,能看见宋怀溪正蹲在井边洗脸,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头。“早啊禧禧。”她直起身,用毛巾擦着脸,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掉。

“早,”辛禧靠在栅栏上,“赶紧换衣服,一起去买早餐。”

两人手挽着手往街上走,晨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斑。家属院里很热闹,张阿姨提着鸟笼从身边走过,鸟笼里的画眉叫得正欢;李叔扛着太极剑往公园去,剑穗在晨光里轻轻晃。

“张阿姨早!”

“李叔锻炼完啦?”

走到街角的包子铺,蒸笼里冒出的白气裹着肉香扑过来。辛禧正排队,忽然听见单车铃铛的清脆响声。

江望骑着单车从对面过来,白T恤,牛仔裤,晨光落在他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他看到她们,停下车,对宋怀溪喊了声:“怀溪姐。”

然后转过头,看向辛禧,声音平稳:“辛禧姐。”

“早啊江望,”辛禧笑着问,“吃早餐了吗?”

“嗯,家里阿姨做了。”他点点头,目光落在她们手里的空篮子上,停顿半秒,又移开视线。

“今天怎么这么早?”宋怀溪挑眉,促狭地冲辛禧眨了眨眼。

“来帮辛乐补物理。”江望说得坦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耳根悄悄泛起一点红。

辛禧和宋怀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点笑意。卖包子的阿姨喊到她们,辛禧刚要应声,江望忽然说:“我先过去了。”

他骑车离开时,后轮碾过路上的水洼,溅起细小的水花。宋怀溪碰了碰辛禧的胳膊,压低声音:“啧啧,这孩子,越来越帅了哈。”

辛禧望着江望远去的背影,他的白T恤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光。她笑了笑,转身对着卖包子的阿姨说:“要四个肉包,两个糖包。”

回到家时,客厅里已经闹哄哄的。宋怀川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亮着,大概在打游戏;辛乐趴在茶几上写作业,笔尖在练习册上划拉,时不时抬头瞪宋怀川一眼。

“姐!我饿死了!”辛乐看见她们,立刻扔下笔扑过来,差点撞翻装糖糕的纸袋。

“洗手去,马上就好。”辛禧把早餐摆出来,又从袋子里拿出杯豆浆,递向刚从辛乐房间出来的江望,“再喝点豆浆吧。”

江望手里还拿着本物理练习册,闻言愣了下,才伸手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辛禧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缩回。“谢谢。”

“哎?江望你怎么这么听辛禧姐的话?”宋怀川从沙发上探出头,游戏打得正激烈,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戳着。

“那可是我姐,”辛乐得意地扬起下巴,马尾辫甩来甩去,“从小看着我们长大的,哪像你,就知道捣乱。”

“我也很懂事!”宋怀川不服气地嚷嚷,手机“啪”地掉在沙发上,“我是辛禧姐最忠诚的小跟班!”

“少贫嘴,赶紧洗手吃饭!”宋怀溪笑着踹了他一脚,拖鞋底蹭过地板,发出“吱呀”一声。

门铃响时,辛禧正把最后一根油条放进盘子。她去开门,林书越站在门口,书包带子系得整整齐齐,额前的碎发用发卡别着,露出光洁的额头。“辛禧姐早。”她的声音细细软软的。

“早啊书越,快进来。”辛禧侧身让她进来,从柜子里拿出袋零食,“拿着,跟他们一起吃。”

林书越红着脸说了声谢谢,走进辛乐房间时,脚步放得轻轻的。房间里,宋怀川正趴在桌上跟辛乐抢橡皮,两人的胳膊肘撞在一起,发出“咚咚”的声响;江望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物理书,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在练习册上,笔尖划过纸张时格外专注。

“抱歉,我来晚了。”林书越放下书包,帆布书包上的小熊挂件轻轻晃。

“没事没事,刚开始呢。”辛乐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给你留了最大的位置。”

四人凑在一张桌上写作业,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混着宋怀川时不时的搭话。“书越,我跟你说,我新学了个投篮姿势,特别帅,放学给你表演啊?”

林书越的耳朵红了,笔尖顿了顿,在草稿纸上划出道歪歪扭扭的线。“不用了,我晚上要写作业。”

“宋怀川你别烦书越了,”辛乐把橡皮抢过来,塞进林书越手里,“人家才不喜欢你这样的。”

“那她喜欢什么样的?”宋怀川不服气地反问。

林书越的目光悄悄往江望那边瞟,他正低头演算物理题,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就……安静点,学习好点,说话温柔点的。”她的声音像蚊子哼。

宋怀川摸了摸下巴,突然一拍桌子:“行!那我以后少说话,多做题!”

辛乐“噗嗤”一声笑出来,铅笔尖在练习册上戳出个小洞。江望也抬了抬头,目光扫过林书越泛红的耳根,然后轻轻扯了扯辛乐的衣服:“别闹,继续听题。”

林书越低下头,假装专心写题,心脏却跳得像要撞开胸腔。窗外的蝉鸣渐渐响起来,混着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像支冗长的夏日序曲。

一上午过得很快,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时,辛禧敲门进来。她刚洗完头,发梢还在滴水,用毛巾搭在肩上。“中午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江望抬起头,阳光正好落在他眼里,像盛着碎金。“要不我们自己做吧?”

“你们谁会做啊?”辛禧挑眉,目光扫过桌上堆成小山的练习册,“别是想趁机偷懒吧?”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江望。他合上书,语气平静:“我会。”

“哇!江望你太厉害了吧!”辛乐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那我去买菜,”辛禧拿起钱包,“你会做什么?我买回来。”

“简单点就行,番茄炒蛋,青椒肉丝,再整个汤。”他站起身,往门口走时,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辛禧搭在肩上的毛巾,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能帮着拎点。”

辛禧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行。”

两人并肩往菜市场走,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蝉鸣声声里,江望的步子迈得很稳,偶尔侧头听辛禧说话时,眼神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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