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1)

池鱼听了这句话,把头往后仰撞,碰到这干干净净的墙。他在容裳进来之时,本就靠着墙坐。这时一撞自是碰到了墙。这一撞,用的力气很小,一双异瞳随着他的动作慢慢阖上。

他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整个人就这样,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闭着目养着神。

容裳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就站在那里等着。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犹豫之下张了口,嗓音中带着一点点呜咽。

“谁让你去杀她的?”

“我没有要杀她,只是伤了她而已。我有分寸的,只是想让她体会我当时的痛苦!”

“我知道。你是绝不会杀死她的,只是我想知道谁挑起你这突如而至的举动。这么些年了,你又何必在这时日动手?”

池鱼慢慢靠着墙滑下脑袋,任由自己倒在这张床上。“我不知道。”

“你莫要再胡乱地言语。机会只有这一次,也只有我愿意救你。”容裳有些急了。

“是啊,你可是陛下唯一所爱。你说什么她自是会应着。连燎不就是么?他的后人活得很好吧。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我带到那里去罢。离这都城近,我还可以再看看她。”自顾自说着,完了还笑笑。

“你!还是说你应说的罢。要知道,这种事情有一便有二。总归是个隐患。”原本想用点强硬的语气,却在看见池鱼脸上滑下的泪水之后,悄然作罢。

“凤贺。滥情之余,留的罪孽。”说完此话之后,池鱼猛地将头撞上旁边的墙。

这一幕发生的很迅速,趁容裳思考的一瞬,池鱼自己造就了一番意外之局。

容裳连忙过去,扶起他。神情之间尽是慌乱。

“哈,哈,我只问,只问,你,这一句……你有没有……爱过她?”池鱼抓住容裳扶他的胳膊,使的是濒死之人最后的力气。

“已有一人,怎可再爱。”

池鱼松开自己的手,很是开心。“这样,便,好……”最起码,让我知道,不是我一个人在受着爱而不得的痛快。

容裳久久没有动作,池鱼头上的血滴在了他的衣袍上,晕染白衣一片。

垂了眼眸,他轻言:“原来你说的带你去那里,是这样带啊……”

徐煞被再叫来时就看到的是这幅场景。

遮掩完好的贵人,衣襟沾血,怀里抱着那个前几日送来的罪犯。

“他,我带走了。若是陛下问就说‘容裳’二字便可。”

“遵。”答完这一字,徐煞安排下一个人来填补着这间空了的狱房。

回头看看,还是瞧不清模样。徐煞记得,许念曾说想要知道这位盛宠之下的面首是何容资呢。倒是可惜了。

日光之下,闲怡午期,许念在自己的床上躺着呼呼大睡。

而背他回来的林毓正在大将军的面前,巧言应话。

“我刚给她解了禁,她就敢如此这般行事?还找什么婢女给她洗漱换衣整理,我看可算了了吧!她这般惹祸,依我看,别人家里搁一个小楼藏着娇美女,我就干脆问徐家借上那狱间司一牢狱,直接给我锁里面!省的我日日着急!日日提心!”

林毓拦下要为许禁送茶的婢女,自己双手端着,恭敬奉上。

“此番是毓儿疏忽了,让她贪杯是毓儿的过错。毓儿自当自省,下次绝不会有这事再现了。”唉!林毓暗自在心里叹着,这般还不是您自个给惯的?再说许念本就不是安于静缓的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这番话,估摸着是对自己的提点罢。

“咳咳咳……这孩子是要气死我啊!”许禁撑着桌子坐下,那没来得及喝的茶也被他放下。自己身上的伤,估计是好不了了。

“伯父,你没事吧?”林毓担忧地看着许禁。他想好好拿着扇子敲敲自己的头,自许禁归来后,女帝是半分也未让许禁歇上一歇。他身上带的伤,可是没有将养好呢!自己也是,这事怎么能不上心!

“无碍,不过是些旧伤添新未有好好休养罢了。”如今这关头,陛下哪里会管自己的死活,她只想给自己足够的“威风”。让自己在未战之时,将所有兵权一一上交。

“毓儿会想法子的。”

“呵!你管好自己罢了。不要以为你现在风头盛了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咱这陛下可是知道你与我走的近,你与我的念儿走的近。文臣的那套子我也不摸不清,但总归不过是争名夺利。我只有一个要求,将我的念儿护好。”

爹爹终究护不了你一辈子啊,许禁在心里慨叹。伸手探向那杯茶,饮下,缓缓嘴里翻涌而上的血气。

“伯父,毓儿不会让你失望。只是你的身体却是要多多烦心。”

“我明了。你去罢,这次我不会将她关祠堂的。”摆摆手,许禁示意林毓,让他放心离开。

走到门外的林毓,回头看看,总是觉得不放心。来日还是找个大夫给瞧瞧罢,不然,许念会伤心的。

凤宣宫内,斛觞容把拿回来的糕点扔给央炽。

微微挑眉,“你今日闲下了?那太子没有缠着你?”

央炽轻松接过,往嘴里塞上糕点,咬字有点不清晰。

“那家去凤月了……”

斛觞容听明白了,他说的是“那个家伙去看凤揽月了。”也是,演了这么一出,不就等着收获吗?现在好不容易等来结果,不去看怎么能行。不过,好在都是自己预料之中的。

“你身后跟着的人是安宇国的。你见到我师兄了?”

咽下一口糕点,央炽说着。

“嗯,他叫岸,你师兄派来保护我的。”解下了外衣,斛觞容径直去了长木桌前,拿着笔准备写些什么。

“他这是不放心我啊,还是让这人来当奸细的?”丝毫不在意岸能否听到,央炽大大咧咧地坦言。

“两者都有吧,谁知道呢。毕竟那个老头说的事,可信不可信不就马上见效吗?派个人来看看,又有何妨?”沾了墨汁,快速挥洒。这封给自家哥哥的每日一信,可是不敢松懈。

“怎么?这信还写着呢?一个多月了,你从不曾厌烦吗?”

写罢,将笔随意一扔。

斛觞容清浅一笑,“给自家哥哥的信,怎可怠慢?”

“我看你是嫌弃自己活得太久。”

两根修长的手指放于嘴前,吹出短促的清亮声。一只带着一缕青色羽毛的小鸟就摇着翅膀从长木桌子边敞开的窗户飞了进来。解下这鸟儿小细腿上的竹制小管,将薄纸一卷,再系在它的小脚之上,远山流水便就此付托。

“你说,比目现在是什么境况呢?”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已经变得乱七八糟。央炽充分诠释了“邋遢”二字的意义。

拿手在牙上掏掏,轻蔑地说着“估计是要给你哥娶亲了吧。哦,好像老头说了,要娶的是铁北国的公主。”

“铁北的公主……”斛觞容若有所思,铁北只有一个公主啊,不会是她吧?

“铁北的那个硬汉满地的国家,竟然还能养出那样温温若若的女子,也不为一件怪事。”

果然是她,自己在儿时去铁北时,倒是有缘瞧过一眼。当时就觉得她与那里万般不符,没曾想她的爹倒是撇的干净。不过,两国相交不就是这样吗?有所交易,有所获利。

扔个糕点揉成的疙瘩,精准瞄过去。

“怎么了?”用手摸摸自己被砸的地方,斛觞容看着央炽发问。

“没事,看你在那里傻傻的发呆就叫叫。你不会是在想那个铁北的公主吧?我告诉你啊,虽然老头说你的命定之人会是袭的兄长之妻,但可是有条件的!那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现如今不过十六岁,等你回了比目,那个铁北公主还不知道早给你哥生了几个崽了呢!”

斛觞容听见这话,不禁苦笑。

“你可莫要埋汰了我。我此生只娶我爱的人,即使真的遇见了老头说的命定之人,那也要我欢喜才可。若是不欢喜,我宁可不要那万里河山。”

央炽解下自己腰上绑着的酒壶,往嘴里倒着。蓦了,拿衣袖擦擦嘴,晃晃悠悠地往门外走。

到了门口的一瞬,直接跃起。

“说不定,到时就是你欢喜的呢。毕竟,老头对我的姻缘说的很准。”

这是他留下的话。

斛觞容低头,拿手轻轻掀开铺着的白纸,长木桌上有一薄纸。那其上一女子,穿的是一袭浅粉色衣裙,上面还仔细点缀着淡淡的桃花绣纹。粉色发带很是飘逸,直接顺着两个花苞发髻散致腰间。两眉之间点了一抹桃花,瞧着就像真的似。只是可惜了,未描出女子除秀眉之外的风光。

带着些沉迷的目光,细细拿手摩搓。

“我竟不想,只一个你,我得万般小心。”

喃喃细语之后,斛觞容将这画纸浸在旁边摆着的白色细纹水盆中。垂眸瞧着逐渐迷糊的女子身影,他此时已是没有半点刚才的迷乱。

“我,和自己赌四年。”

隔着多里之外,大漠之上的铁北国褪去了往日灰色布景。那护城楼以艳红为妆,金纱披拂。白白平添了几分喜气,白白引来酣睡之外的浮沉。

“铁懿公主多会出嫁啊?我瞧着都给挂上了红绸,金帆了么。是不是快了啊?”说话之人脸上藏不住的欣喜。

“不知,不过应当是快了的。不管怎样,总是定了要嫁的。”给他的同伴应话。

二人皆是短襟鼓风裤子着身,头上都系着一条金色抹额。这是铁北国最常见的装扮了。这里的人都尚武,如此这般行动方便些。

“嫁的是比目国的大皇子,那人正值弱冠,模样俊郎。咱公主嫁给他不亏。”

“谁管她亏不亏呢!只要有人要就成,她那个柔柔弱弱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我们铁北出来的,我都以为她嫁不出去呢!”

“这女子本就比男儿娇一些……”

“哎呀!这是咱国王的托辞,谁不知道这铁懿公主,生下来就是个病唠子啊!有大夫看过说了活不过二十岁的……”

“啊!那岂不是就还剩下四年光景了?”

“谁说不是呢!”

后面再有话,就是很杂了。总之今日经过这座城楼的人都在闲话。

穿着修饰身形的墨色纱布衣裙,铁懿坐在镜子前。一头的发全部盘在头顶,只带了一顶襄了好多珍珠的红色帽子。她父王说了,要她今日穿的稍稍喜庆些。

眉是柳叶状,一双含情目,小巧的鼻子,再加一点朱唇。她长得是很漂亮,但是完全不和父王心意。这是她那个卑贱的母亲说的。她每每提及的时候,还言语,只要自己能出了这座城就有希望。

那种带着怜惜和欲望的眼神,至今让自己难以忘怀。她知道她娘亲想要的是什么,她也一直努力实现。可是,到如今自己可以离开铁北了,她却不在了。

打开首饰盒,她取出一个黑色珠串。很普通,上面串的是木珠。她当时捡到这个珠串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罕见的有色珠子,却不想竟是一个木珠子串起来的。想要丢弃,可是又感觉不值当,不如留下看看,这样一耽搁,倒是存的很好。

现在想想,当真是一种天意。这珠子带自己逃出了这座城。

“想什么呢?”一个带着热烈阳光味道的怀抱席卷了铁懿。

斛觞炀抬眼看着镜子里相拥的两人,眼睛微转。

“在想比目的大皇子啊。”

“胡说!”一只手惩罚性地捏了捏铁懿腰间的软肉,惹得铁懿缩了一下身子。

“哪里有胡说啊,就是在想你啊。我当是以为遇到了天仙眷顾,给了我和比目的大皇子这样一种缘。”一双含情目里装的满满的都是斛觞炀的样子。

都说比目的人好看,现下果真如此。

“可瞧够了?”如此调侃,铁懿羞红了脸,小脑袋直往斛觞炀怀里埋。

“哪里有什么天仙眷顾呢?你我间的缘只是来自于我,你这辈子都逃不掉的。”身子移开,将铁懿的下巴挑起,斛觞炀开口道。

“我甘愿的。”

门外偷看的小丫头咬着自己的食指,眼里都是盈满了泪。铁懿!她凭什么?不过一个药罐子而已!那个珠串可是我的。她鸠占鹊巢,过的好是肆意!

拿袖子一抹眼泪,这小丫头转身就走了。脸上像是带了一副罗刹面具,让人觉得有些恐惧。

“这是今日容儿的书信?”

斛觞炀接过来,展开拿眼扫扫。

“是。”

比力看着自家皇子只是粗略看看就扔于一边,就多嘴问了问。

“殿下,可是有何不妥?”

冷哼一声,斛觞炀眼里藏不住的阴翳。

“事事如常。他倒是和以往一样,不愿多言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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