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比我想象中顺利得多。
原计划是完成业务考核后再离开,领导却只淡淡地说:“既然决定走了,那PPT就不用做了。”
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我原以为可以为这份工作画个完整的句号,现在却像是草草翻篇。
我把这些情绪都告诉了周医生。
她听完点点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听你讲那场业务汇报。”
于是,在那个安静的小诊室,我用了四分半钟,总结了自己八年的工作内容和相关政策方向。
讲完那一刻,我怔住了:八年,就这么浓缩成短短几分钟了吗?
我到底留下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以后,我又该往哪儿去?
“很好。”周医生突然鼓掌,认真地说,“能用几分钟概括这么多内容,证明你的逻辑与表达能力很强。”
我低头一笑,心里却空空的:“也就是些普通文职,没什么值得说的。”
“金苗妙。”她语气严肃,“你要学会信任自己。你比想象中更优秀。从现在开始,跟着你的心走,别怀疑,也别自我设限。”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日记本递给我。
我翻开扉页,醒目的字句跳入眼中:
“她们都说不可能,你也这么相信了。可真相,要自己走出去才知道。”
“这是什么?”我有些疑惑。
“你要开始写日记,每天一篇,拍照发我,我会评估你的状态。”
我皱眉:“不能直接发微信吗?手写太麻烦了。”
“只有手写,才写得出你真正想说的东西。”她笑了笑。
“好吧。”我轻轻合上日记本,“还有别的?”
她本来摇头,忽然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递给我。
“差点忘了。这个药,只在你情绪极端崩溃或非常无助时服用,一次一粒。”
我接过药瓶,上面没有任何标签,不由皱眉。
“放心,不是毒药。”她开玩笑,“我们可是正规心理机构。”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知道它是什么。”
“等试验结束,我会告诉你。”
我点点头,起身告别。走出诊所那一刻,阳光洒在脸上,空气清新,我深吸了一口气。
旅程,从这一刻,真正开始了。
第一站--靖江
我只带了一个登山包,走轻装路线。
南通到武汉动车只要五个小时,但我决定慢慢走,边走边玩。
路线初定:南通—靖江—扬州—南京—合肥—六安—汉口。只要9月28日前到汉口就行。
也许途中,会遇到些不一样的人。
靖江的“南之缘”汤包店很有名,上过央视,还被食神蔡澜推荐过,这次终于可以尝一尝了!
我推门进去,店里嘈杂热闹。
刚落座,就看到一位白发老太太和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哥正和服务员比划着什么,看样子是外国人。
我翻开菜单,才发现这里的蟹黄汤包一份就是一笼,五只,不能拆。一个人吃不完,我只好放弃。
这时,一个带着口音的声音响起:“你好,请问你是一个人吗?”
我抬头,是刚才那个黝黑的小哥。他笑着,语气带点紧张。远处那位白发婆婆也向我微微点头。
“是的。”我有些警惕。
“我们两人吃不下一笼汤包,能不能……和你一起点?AA制。”他朝白发婆婆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我有些犹豫,他急忙掏出护照递到我面前:“我是新加坡人,不是坏人。”
我扫了一眼,林明哲,1998年出生。
我笑了:“好啊。”也许是冲动,但这真是一个大胆却有趣的决定。
“那...你方便坐我们那桌吗?”他又指了指他那桌,此时,白发老太太已经开始帮我整理餐具。
我点点头,起身,他顺手接过我的背包:“谢谢你,不然我们就只能放弃这家店了。”
“你好,请坐。”老太太笑容温和,“我是渡边春子,日本人,你可以叫我春子婆婆。”
“我是林明哲,刚才介绍过了。”小哥补充。
我也赶紧自我介绍:“我叫苗妙,你们叫我苗苗就好。”
接着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问出心里的疑惑:“你们……怎么成了旅伴?一位日本老太太,一个新加坡小伙,搭档得还挺默契的样子。”
春子婆婆笑了,用手帕遮住嘴:“大家都这么问,毕竟我这把年纪还能和年轻人结伴旅行,实属少见。”
林哲一边给我倒水,一边解释:“其实我们还有一位旅伴林娜,但她先去了扬州。不然我们三个人五个汤包刚刚好。”
“不过这样也好。”春子婆婆接着说,“不然就不会遇到你这个新朋友啦。”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
那一笼薄如蝉翼、汤汁盈盈的蟹黄汤包一上桌,我们瞬间都安静了下来,目光也被它吸引住。
我情不自禁低声念叨:“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吸汤,一扫光,满口香……”
“哎呀!”春子婆婆惊讶地看向我,“这是……吃汤包之前必须要念的咒语吗?”
“嘿嘿,不是啦!我是在网上看到有人总结的‘吃汤包口诀’,据说这是江浙一带最地道的吃法。”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哈哈,我才不管那些呢!”林明哲大笑着,直接咬破了汤包的外皮。
结果下一秒,金黄的汤汁像喷泉一样溅到他脸上,“哎哟,烫烫烫~!”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春子婆婆也赶紧掏出手帕帮他擦脸。
“看来还是得听苗妙讲的那个口诀才对!明哲君,大丈夫?”
“没事没事。”他一边用纸巾胡乱擦着,一边摇头苦笑,“要是娜娜在,她肯定早就拍下来发TikTok了,一定还会配个‘惨叫鸡’音效。”
“是啊,娜娜不在,我们竟然少了那么多热闹。”春子婆婆感慨着。
“苗妙,那口诀你再说一遍嘛,我要学着发给我日本的朋友看,让她们也羡慕羡慕我。”她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嘴上一边念着口诀,一边笨拙地拆解着汤包,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名字。
娜娜。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总觉得,她好像是那种一出现就让空气变欢快而炙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