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念蹲在茶水间的角落，用小勺挖着家里阿姨早上刚做的草莓布丁，冰凉甜滑的口感在舌尖化开，总算驱散了上午整理文件的枯燥。
她盯着布丁盒上的草莓图案，忽然想起37楼食堂那些混着葱姜蒜的饭菜，皱了皱鼻子。
掏出手机对着布丁拍了张照，背景特意避开了周围的咖啡机，只露出一小块干净的台面。
她编辑朋友圈：【今日份续命甜品，突然很希望公司食堂能开展“无葱姜蒜”专项窗口，孩子真的很想好好吃饭啊[可怜]】
发完收起手机，刚把最后一口布丁塞进嘴里，就听见外面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又急促，带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江止念探头往外看，正撞见一个穿着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的女人走进总裁办区域，妆容精致，眼神锐利，手里还拿着个黑色皮质文件夹。
“那是星途资本的陆总吧？”旁边传来王玥的声音，她手里端着刚泡好的茶，压低了声音，“又来找时总谈合作了。”
李哲也凑过来，小声说：“我听说她不光是来谈合作的……”
江止念眨眨眼，瞬间来了兴致：“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啊？”王玥一脸“你错过了大瓜”的表情，
“陆总追时总追了快一年了，圈内都知道。每次来谈事都顺便带点东西，上次是她自己烤的饼干，上上次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咖啡豆，听说都是时总可能会喜欢的。”
江止念心里“哦豁”了一声，这就是昨天他们八卦里说的那个女大佬？
几个人正小声嘀咕着，就见张敏走过来，皱着眉敲了敲茶水间的门：
“上班时间凑在这里干什么？江止念，去把时总办公室的水杯续满。”
“哦，好！”江止念赶紧站起来，拿起水壶往外走，路过总裁办公室门口时，特意放慢了脚步。
门没关严，能看到那个陆总坐在沙发上，姿态从容地说着什么，时景溯坐在办公桌后，侧脸线条冷硬，没什么表情。
江止念踮着脚走进去，轻手轻脚地拿起时景溯桌上的空杯，刚想往水壶那边挪，就听见陆总笑着说：
“景溯，我上周去瑞士，特意给你带了点手信，放在你桌上了，是你喜欢的那个牌子的巧克力。”
时景溯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谢谢，不用费心。”
“跟我还客气什么。”陆总笑得更大方了，“对了，晚上有空吗？我订了城南那家新开业的法餐厅，据说主厨是从巴黎回来的……”
“没空。”时景溯直接打断她，“下午还有个会，陆总要是没别的事，让林舟送你下去？”
江止念端着水杯，差点笑出声。这拒绝也太干脆了吧？
她假装专心致志地接水，耳朵却竖得更高。
陆总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那真是不巧，下次有机会再说吧。这份是我们新调整的合作方案，你看看，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嗯。”
江止念接满水，轻轻把杯子放回时景溯桌上，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
一出门，就被王玥和李哲拉到了角落。
“听到了听到了？”王玥一脸兴奋，
“我说的没错吧？陆总这毅力，换谁都该动容了，也就时总，油盐不进。”
李哲点点头：“据说陆总条件特别好，自己就是星途资本的创始人，年轻有为，长得又漂亮，跟时总站在一起也特别配……”
“配什么配？”江止念忍不住插嘴，把水壶往旁边一放，扬起下巴，“她追了一年都没成，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玥和李哲都愣了，看着她。
江止念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跟你们说，追人这事儿，看的不是时间长短，是意志力。”
虽然她现在还只是个擦桌子的实习生，但她有信心啊！想当初在旧金山，她可是能从两个专业保镖手里溜掉的人，这点小挫折算什么？
王玥似懂非懂：“可陆总跟时总都是一个圈子的，话题也多啊……”
“圈子算什么？”江止念摆摆手，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我跟他可是有‘过命’的交情！”在旧金山躲保镖那次，勉强也算吧？
她正说得兴起，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陆总走了出来，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只是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经过他们身边时，她的目光在江止念身上停顿了两秒，带着点审视，然后才转身离开。
江止念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头对王玥和李哲说：“看到没？被拒绝了吧？我跟你们说，论意志力，她可比不上我。”
她江止念是谁？是能为了留在国外装病撒娇，能跟大哥斗智斗勇三个月不落下风的人！追个男人而已，多大点事？
王玥和李哲看着她信心满满的样子，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位江止念同学，好像对自己有点过于自信了。
江止念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她摸了摸口袋里早上带来的另一盒草莓布丁，眼睛亮晶晶的。
等会儿时景溯开完会，要不要“不小心”把布丁掉在他桌上呢？
嗯……值得一试。
下午三点，时景溯刚被林舟叫去开高层会议，张敏就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走了过来，语气带着几分急躁：
“江止念，把这个文件打印四份，五分钟后送到顶楼会议室，会议上要用。”
江止念正对着电脑研究时景溯的行程表（当然是偷偷看的），闻言立刻站起来：“没问题张经理！”
她接过文件，一路小跑冲向打印间。
心里还在嘀咕，四份？应该是给几位核心高管的吧？
她手脚麻利地操作着打印机，看着纸张一张张吐出来，仔细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四份，用订书机订好，抱着就往顶楼跑。
电梯里遇到了几个抱着笔记本的部门总监，个个神色严肃。江止念没多想，只觉得今天的会好像格外重要。
一进会议室，她就愣住了。
偌大的会议桌旁坐得满满当当，少说也有二十多个人，时景溯坐在主位，正低头看着面前的资料，眉头微蹙。
周围的人低声交谈着，气氛凝重又正式。
哪止四个人？
江止念手里的四份文件瞬间变得烫手，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颊“唰”地一下白了。
“文件呢？”张敏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她傻站着，立刻皱起眉。
江止念赶紧把文件递过去，声音有点发虚：“张经理，四份……”
张敏接过来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当着满会议室人的面，声音陡然拔高：
“江止念！你有没有脑子？这么多人开会，你就打四份？你是眼睛不好使还是耳朵不好使？”
会议室里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江止念，有好奇，有不耐，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江止念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里又急又委屈，下意识地反驳：“是你让我打四份的啊……”
“我让你打你就打？”张敏更生气了，把文件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摔，
“不会动脑子想想吗？高层扩大会议，你觉得四份够给谁看？我看你根本就没把工作放在心上！”
她指着门口，语气不容置疑：“顶嘴还挺能耐？出去！明天不用来了！”
“我没有……”江止念想解释，可话到嘴边，看着张敏愤怒的脸，看着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她从小在江家长大，别说被人当众训斥，就连重话都没听过几句。
爷爷宠着，爸爸护着，大哥虽然嘴上厉害，实际上也处处让着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时景溯坐在主位，自始至终没说话，只是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就是那一眼，让江止念觉得更难堪了。
她不想在他面前这么狼狈。
江止念攥紧了拳头，转身就往外跑，脚步快得像是在逃。
身后张敏还在跟旁边的人抱怨“现在的实习生越来越不靠谱”，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出了会议室，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她明明按要求做了，为什么要被骂？为什么要被辞退？
委屈、难堪、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跑到消防通道，蹲在台阶上，抱着膝盖，第一次觉得，原来离开江家的庇护，出来“体验生活”，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家里阿姨发来的消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江止念吸了吸鼻子，打字回复：【什么都不想吃。】
她看着紧闭的防火门，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