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图穷匕见(1 / 1)

雷鸢之前在别家赴宴的时候,也曾远远见过这位凤县君几面。

只是凤名花从未拿正眼看过他们雷家人。

“怎么才来?还不快见过县君娘娘。”甄秀群的语气里带着三分嗔怪。

雷鸢微低了头盈盈下拜,落落大方道:“雷鸢给县君娘娘请安。拜见来迟,还望县君娘娘见谅。”

“可是多礼,快别拜了。”凤名花只一眼便取中了雷鸢,伸手将她拉至自己跟前,“真是个好孩子,透着一股子灵气。”

“县君别夸奖她,这孩子实则上不得高台摆,也只能在人前装这么一时三刻罢了。”甄秀群眼皮猛跳,她可不愿意凤名花看中自家女儿。

这同虎狼看上羔羊何异?

凤名花只笑着看了她一眼,继续拉着雷鸢道:“你多大了?可及笄了没有?”

雷鸢今年二月里才行了笄礼,这个凤名花已然打听过了,是故意问的。

“这孩子刚满十五,还小呢!”甄秀群忙说,“更是叫我们惯坏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你这话说的,女子未出阁之前都是懵懵懂懂的,只要聪明伶俐,现学都来得及。”凤名花道,“我看你就是太多虑了。像你们家四姑娘这样的好人才,只须教调个一年半载,必然就能成独挡一面的当家主母。”

她的话越发明晃晃起来,听得甄秀群肝胆俱寒。

“县君夸赞她,我当然高兴。只不过这孩子年纪实在小,无论如何也得养在我身边三五年,才好说别的。”甄秀群知道自己必须得尽早表明态度,“再说了,她上头还有三个姐姐呢!到时候那三个出了阁,她看着听着也能学得稳重些。”

雷鸢今年只有十五岁,按照大周的风俗,如果不是极特殊的情况,譬如父母早亡止余孤女一个,或是家里遭了难,不得不将女儿早早嫁去夫家躲灾,亦或者为了冲喜,一般人家的女儿总要长到十八九岁才出阁,甚至还有二十出头才成婚的,也不稀奇。

又何况长幼有序,雷鸢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上头有三个姐姐,没道理她先动婚。

凤名花在心中冷笑,甄秀群所说的只是一般人家的规矩,她又岂会遵守?

就比如他们家的二姑娘雷鹭,多少人家来相看都看不中,多半要成老姑娘。难道下头的雷鸷和雷鸢也要一直等着吗?

又何况雷鸢虽然刚及笄,但现在把亲事定下来,再过一二年过门也就是了,有什么不行的?

她凤家女早就知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打破的。

因此并不把甄秀群的话当回事,而是从头上拔下一只七宝华胜来,笑向雷鸢道:“我一见你就打心里头爱的不行,你及笄时候我不知情,没送你什么,今日就把这个给了你吧!你可不能推辞。”

甄秀群见她如此,就仿佛看到了荆轲展尽了燕亢都地图后拿出来的匕首,忙上前阻拦道:“这可使不得!这东西太贵重了,折煞了她。”

要知道大周风俗男方长辈来女方家相看的时候,若是看中了便从头上取下一样首饰戴在女方头上,谓之“插钗子”。

凤名花此举由不得她不多想,顾不得许多便出声阻拦。

“瞧你,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是你们家四姑娘受不起,”凤名花嗔怪地看着甄秀群,“还是你们根本瞧不上我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的口气虽然戏谑,但已经暗含了质问。

甄秀群身边虽然有两个下人,可此情此景哪里敢插话?

便是她自己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开口。

雷鸢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凤名花的东西,但又不好十分得罪了她。

正堆起笑脸来预备回绝,只听身后脚步响,她二姐雷鹭从外头进来了。

“我听说家里来了贵客,原来是县君娘娘。”雷鹭嘴上说着却并不行礼,她的目光似乎被凤名花手里的华盛吸引了过去,伸手就拿了过来,嘴上还责怪着雷鸢,“雷小四,这好东西可轮不到你。”

凤名花没好气地看着雷鹭,这位雷家的二姑娘矮矮胖胖,其貌不扬,甚至够不上中人之姿。

和一旁明艳照人的雷鸢比起来,简直是天悬地隔。

真想不到她们二人竟是同父同母所生。

而且她还这样的不懂规矩,仪态全无。

难怪门第不如他们家的都不肯娶她。

“鹭儿,不得无礼。”甄秀群松了一口气,但表面上还是得训斥二女儿,“见了县君怎么不拜?快把东西还回去!”

雷鹭全不在意,一张圆脸笑嘻嘻的,眯着大小不一的眼睛道:“县君娘娘大人大量,必然不会同我一般见识。只是人家的东西既然都送出来了,怎好不收着?毕竟东西是小,难得的是一番心意,如何能辜负?”

说罢她竟施施然把那华胜戴在了自己头上,满意地扭了扭脖子问雷鸢:“瞧着可好看吗?”

全然不顾一旁凤名花快要吃人的眼神。

凤名花早听说雷鹭既馋且懒,有人家来相看她,相不中也会依例留下两匹缎子,因为“缎”与“断”谐音,表示这门亲事不成。

不过人们还是给这取了个好听的名儿,唤作“压惊”。

一般女子若是被留了压惊缎,都会觉得面上无光,就算不哭上一场,也会好些日子不愿见人。

而雷鹭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会把这缎子拿出去卖了,换零嘴吃。

由此可见她不但全无心肝,而且脸皮还厚。

像这样的货色,便是陪嫁一座金山,她凤名花也不要。

不过那华胜既然被她抢了去,以凤名花的身份也不可能再要回来,权当赏给丫头婆子了。

反正她头上首饰多,再拿一件给雷鸢就是了。

甄秀群见她再次抬手,暗叫不好,忙吩咐两个女儿:“你们别在这里胡闹了,快退下去吧!容我和县君娘娘好好说话。”

雷鸢姐妹两个应声退了出去,可是绕了个弯又从后门回到母亲房内,躲在屏风后偷听。

这里甄秀群还在一个劲儿地赔不是,凤名花轻舒了一口气说道:“你不必如此,我哪里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真要这么想,可就是小瞧我了。”

“县君大人大量,是我小人之心了。”甄秀群忙说,“只是自愧教女无方。”

“说起来你家侯爷和三小姐去戍边也有三年了吧?”凤名花忽然调转话头,“我家鹏儿在那里做监军,信上常提起他们。”

她的话让甄秀群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丈夫雷政通和三女儿雷鸷戍守边关,而凤名花的小儿子敖鹏却正是雷家军的监军。

不但有监督的职责,更有向朝廷密报的权力。

说一句他能左右雷家军的生死也并不为过,毕竟他的外祖父可是当今宰相,而皇帝如今还不能亲政。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敖鹏去年冬至一封奏报,说雷家军驻扎的片云城粮草充足,至少能维持四五个月。

朝廷果然就没有再调拨粮草,而丈夫和三女来信则说当地军民饮食艰难,每日只敢吃两餐,且还有一顿是稀的。

只这一件事就能看出来敖鹏想要为难雷家军,实在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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