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在风中舞动,花朵在阳光下微笑,小鸟在枝头歌唱。风儿轻轻地抚摸着大地,雨儿温柔地滋润着万物,阳光热烈地照耀着世界。每个孩子都渴望被雨露滋润,被园丁打理,但不是谁都那么幸运。
自从一家三口离开县城来到N市创业,丁岭被留在老家。白天姥爷接送上学,晚上由姥姥照看生活起居。由于父母长期在外经商,缺乏父母的直接关爱和陪伴,丁岭有时会感到孤独,情感上的缺失使其成了名副其实的留守儿童。
白天好说,和一帮小伙伴共同学习和玩耍,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可一旦回到家里,或者其他同学都由爸爸或妈妈接送上下学,他就感到些许的自卑,尤其是与同学产生矛盾,或者老师一些不恰当处理这些矛盾时,他就有有理无处诉说的痛苦,心里的负面情绪无处释放,逐渐产生了做事犹犹豫豫,胆小怕事,遇事回避等心理问题。
裕翔典当行进入正轨后,丁力夫妇也经常坐长途汽车回县城看望儿子和老人。丁岭看到父母一开始有些冷淡,直到过年见到爸爸妈妈从外地回来买很多吃的玩的,他才有些许的兴奋。本是血肉相连的亲情却要靠零食玩具来维持,丁力夫妇很悲凉,很怕这种情况会一直延续到儿子成年,对父母没有感情。当儿子看到带来的新衣服、新玩具、好吃的零食,他都异常激动。但是当父母待不了一天就被迫回N市时,他又极度难受与不舍,甚至有时会偷偷哭泣,望着父母的方向。
姥爷给他买了一只小狗,他爱不释手,寂寞时或者想爸爸妈妈时,他就与小狗对话:“小狗,你是我的好朋友。你总是那么的活泼可爱,那么的忠诚善良。你陪伴着我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你知道吗?我很爱你,我会一直照顾你,让你幸福快乐。”有了小狗的陪伴,丁岭既能消除无聊与思念,又能更好地感受动物的可爱和温暖,还能增强对动物的保护意识。
这样两地奔波的日子过了几年,备受父母宠爱的吴芊,言行举止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当爸爸妈妈争先恐后、和蔼可亲地问丁岭各种各样的问题时,吴芊就觉得哥哥抢了父母对自己的爱,撅起嘴,瞪着眼,举起小拳头,发着怒,小脸通红得像个生气的小番茄;当看到爸爸妈妈给哥哥带来足球、小汽车等很多玩具礼物时,吴芊就觉得父母偏爱哥哥,放弃了自己,委屈地哭个不停;当妈妈抱着哥哥亲一口时,吴芊就生拉硬拽把哥哥推离妈妈的怀抱。
有一次回老家看望老人和丁岭。丁力睹物伤情,每当看到那旧旧的秋千,就想起儿时和小伙伴们一起欢笑的时光,那纯真的快乐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于是丁力走出大人聊天的屋子,来到胡同,想与孩子玩一会儿。他强烈感受到,每个街道都安静的出奇,路上几乎看不到孩子的身影,只看到一只小猫在阳光下慵懒地伸着懒腰,像一个悠闲的贵族。等他来到一个超市门口,才看到有三两个孩子围在一起看手机短视频。他们的年纪也就六七岁,看得视频里是一个女网红,周围的大人都不认识那是谁。丁力与丁岭在院子里玩玩具汽车,吴芊就拿小铲子敲打哥哥的小足球;中午姥姥按照惯例揽着哥哥午休,吴芊就向爸爸妈妈哭诉姥姥不爱她,不喜欢她。
有一年春节,丁力夫妇回县城与双方父母兄弟姐妹欢聚一堂。街头巷尾,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像火焰一样燃烧;鞭炮声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美食的香气,那是糖人儿的甜香、烤肉的焦香、炸糕的油香。人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孩子们的手里拿着各种玩具,有挥舞的风车,有闪亮的拨浪鼓,还有精致的糖画,无所不有。大年初一早上,家里的小朋友给长辈磕头拜年,吴芊发现大人们给哥哥的压岁钱比自己多,红包比自己的大,就口吐莲花:“你们大人都喜欢男孩儿,不喜欢女孩儿”;当家族聚餐,哥哥可以上桌吃饭喝饮料,而她只能在下面吃饭时,吴芊就撒泼打滚;当哥哥与一帮小朋友在街道玩鞭炮,拒绝带她玩儿,吴芊就向妈妈告状说,哥哥欺负她;当哥哥与几位小表哥表弟在胡同里踢足球时,吴芊一有机会逮着足球就扔向道旁的猪圈里……
丁力夫妇看到了这些,意识到了如果再与儿子分离两地,他可能难以获得足够的心理关怀和情感支持,造成心理疾病;体会到女儿的性格已经很独,嫉妒恨可能极度不利于她的健康成长。再加上农村教育与N市优质教育的巨大差距,他们决定带丁岭到N市,一家四口不再分隔两地,慢慢培养他们的自信心、社交能力和兄妹亲情。他们想,一个小孩玩儿确实是很可怜,可当变成两个人时,可怜就可能变成可乐了。
儿子来N市后,丁力回家更早了,呆在家里的时间更多了,推掉外面的应酬是常事。吴静问他,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丁力嬉皮笑脸地答:“现在孩子回来了,我总不能每天都让老婆大人一个人独守空房,是不是?不然老婆大人你该多寂寞多无奈多需要人的安慰呀!”
“哎哎,真贫!也是啊!女儿小棉袄,儿子会更好,事业家庭都要搞。”她一眼看穿,附和嬉闹,笑得妩媚。
儿子长得像母亲,脾气性格像父亲;女儿长得像父亲,脾气性格像母亲。
女儿7岁时,吴静感觉更年期提前了,每天晚上睡不好,盗汗,贫血气虚。加上女儿一点也不像哥哥乖巧懂事,比男孩子还皮,一点也不听话,吴静整个人都要抑郁了。
大儿子刚进大学,还没喘口气,女儿上初中了,又开始无休止的辅导功课,鸡飞狗跳的时光。
算下来不用等女儿大学毕业,估计又要带孙子了,她的一生一眼望到头,就这样了吧。
丁岭来N市就近上了一所重点学校,很快适应了新环境,与妹妹相处也算融洽。但是隔三叉五就小吵一次,十天半个月就大吵一回。
一天,丁岭放学后,正在餐桌上写作业,吴芊就撒娇要哥哥给他零钱买冰糕。丁岭不以为然,吴芊就在哥哥面前转来转去,还照着小人书学来的歇后语说道:“蚊子放屁,小气。”丁岭怼一句:“毛驴拉磨,老转。”这时吴芊就躺在地上放刁坐炮,回一句:“坐轿子骂人——不识抬举。”丁岭也不甘示弱,再怼一句:“苍蝇采蜜,装疯。”
吴静通过让儿子与女儿的单独相处,增加兄妹二人互帮互爱的机会,增进两人的感情。这天,吴静忙于典当行的事物,无法按时回家,就让丁岭放学回家做饭,照看妹妹。丁岭学着妈妈的样子做了稀饭和炒白菜,热了馒头端给妹妹吃。吴芊撅起嘴,说难吃死了!一点肉丝都没有,扔了哥哥递过来的筷子,推了盛馒头的篦子,馒头撒了一地,她跑进里屋,大哭,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丁岭也一脸无奈,索性不理妹妹。
回家后的吴静见此情景,问明缘由,批评吴芊几句:“你的这种行为是矫情耍赖,我们都不能接受!如果你费心巴力做了一桌子菜,别人说不好吃,摔门而去,你是什么感想?!”
丁力渐渐发现,丁岭有时偷偷玩弄大人的手机,好像是拿去玩游戏。不能玩手机的时候,就看电视里的游戏节目,大人怎么喊都不动,上瘾十足。尤其是寒暑假期间,儿子天天在家玩手机,既不写作业也不出门运动。吴静把手机拿走,就像抽去了他的灵魂似的。
他知道,这些年儿子不在身边,姥姥姥爷干其他事情的时候,没人陪他玩耍,目之所及只有一人,大大的院子里安静的可怕,这样的孤独,无人陪伴的日子,儿子整整过了好几年……而孩子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网络上海量的新鲜内容,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能完全填满他们空白的心智。父母参与不到孩子三观的塑造和形成,手机就这样钻了空子,没有得到监管的孩子,根本把持不住,容易把玩手机当成生活的全部。要是跟他们主动聊天攀谈,他们也根本不说话。但如果主动跟他们提起游戏,他们立刻就会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孩子们说的一些游戏,成年人连听都没听过。可孩子的童年和生命只有一次,童年的阴影,也会伴随一生。
丁力为了有效阻止儿子游戏上瘾,建立起一道缓冲地带,将网上的诱惑跟儿子隔绝开来,他决定锻炼儿子理财能力,先给他一个月生活费,儿子出手大方,半月花完。丁力没有责备他,也没有再给他钱,让他憋屈半个月,等下个月再给。第二个月他就节衣缩食,知道量入为出了。
丁力了解到儿子数学成绩比较好,为了增加与儿子的游戏互动,转移他玩手机游戏的注意力。这天他们玩起一问一答的游戏。
丁力:“你说从个位数到第九位,分别叫什么名字?”
丁岭:“这个简单!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一亿。”丁岭歪着脑袋,信心十足,简洁而明快地报出来。
丁力:“比亿还大的单位叫什么呢?”
丁岭:“数字后12个0叫兆,数字后16个0叫京,数字后20个0叫垓,数字后24个0叫杼,数字后28个0叫穰,数字后32个0叫沟,数字后36个0叫涧,数字后40个0叫正,数字后44个0叫载……”
丁力:“那之后呢?”问出后,他也觉得可笑,不禁缩了缩脖子,其实他也不知道。
丁岭:“数字后48个0叫极恒河沙,数字后52个0叫阿僧只,数字后56个0叫那由他,数字后60个0叫不可思议,数字后64个0叫无量,数字后68个0叫大数,数字后100个0叫古战尔。”
丁力:“好样的!真是我的好儿子!”说着抱过丁岭的头,在他脑门亲了一下。丁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只手还挠着自己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