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在层层叠云中推开一道缝隙,为茫茫草原引入一道霞光。远处的河流被泼入亮红,像极了从天而降的血河。
“血河”蜿蜒在大荒东北角薄州与幽州交汇处,将两个地界撕开一条通道。
通道一侧是九州边界荒无人烟的野原,另一侧则是九州以外暗藏杀机的幽冥之地。
野原之上,临时搭建了几个布篷。外面,横躺着数十修习法术的门派弟子,正发出阵阵呻吟和咳嗽。
布篷内,九枚泛着金色光华的行医器具瞬间化成一枚银针,被刺入伤者的膻中穴。
大片黑血浸染了那人衣襟,他身子一软,晕在了床上。
“尘潇——”一旁的少年看那银针化形本就惊讶无比,又见伤者晕倒便紧张冲了上去。
施针人一把将他拦住,严厉道,“你想让他死吗?”
少年不敢动了。
“这九州瘟疫闹了多久?”施针人边收针边问。
少年一怔,“你是大夫,你不知?”
“我不知,有什么问题?”大夫反问。
少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大夫一番,伸手就要去拨她的面纱,被她一把打开。
少年一边甩手一边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什么方外仙山下来的神仙。连这民间闹了一月的瘟疫都不知道。”
大夫也没理他的话,又问,“你们去凝飔崖可与瘟疫有关?”
“当然了”少年有些得意,随即又道,“我跟你说,这瘟疫就是宗布教干的,他们不仅在九州散播瘟疫,还抢走治疗瘟疫的草药。让百姓苦不堪言。真不愧是邪教。”
“宗布教?”大夫听得一头雾水。
“对!”少年目光瞥在床上,忽然啊呀一声。把大夫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床上人。
只见那人脸色煞白,放出的黑血早已变成了红色,胸口还在血流不止。
“你,你那是针扎吗?你——你确定他死不了?”少年急道。
“再不给他止血,恐怕得死。”大夫也慌了。急忙封了他几处经脉,但血流不知为何还是止不住。
“你你你你——你行不行?”少年都要急哭了。
见大夫手忙脚乱,在尘潇身上一顿乱点。少年忙跑出去拿回来一些止血草药递给她。忙活一番,总算把血止住了。
“怎么会这样?”少年急着质问大夫。
“我这是第一次给人放血,而且膻中穴本就是凶险穴位……”
“等等——”少年打断了她,“你第一次放血?”少年整个人都傻掉了。
“你不是神医,是庸医啊!”
“庸医倒算不上,经验尚浅罢了。”
“你这岂止是尚浅,你这根本就是拿尘潇当练手的了……哎!”少年一叹气,一边为尘潇整理血渍一边抱怨,“你没经验,怎么敢随便下针?这万一把人治死怎么办?”
大夫似是粗喘了一口气,“他体内邪毒上浮,不马上引出来,用内力强行压下,经脉相冲还不走火入魔,爆体而亡。”说到这,大夫饮了一口水又道,“死在我手上,至少还能留个全尸。”
“你——”少年气得差点跳起来。
就在此时,大夫忽然一扶胸口险些栽倒。少年忙上前扶她一把,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刚刚情况紧急,我以自身修为抵了他的内力,受了些内伤,一会儿就好了。”
听到这里,少年消了气。尘潇的内力哪是一般人能抵。更何况,这大夫与两人初次相遇,又同他们一起与邪灵酣战一番。现在也算舍身相救,他又怎么再埋怨呢。
他心中正疑虑尘潇差点走火入魔的事,大夫忽然又问,“外面的人,可是得了瘟疫?”
“不是,他们也是来追草药的,不过都和尘萧一样被邪灵伤到,中了邪毒。”
“被邪灵伤到,中毒?”大夫看了一眼尘潇,再看向少年,“可是,他体内的邪毒是沉疴,并不是刚刚打斗被伤到的。”
少年有些懵了,他急问道,“沉疴?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两三日吧。”大夫说完,起身便要出去。
“等等——”少年忙唤住了她。
“怎么?”
“你去哪?”
大夫瞥了一眼尘潇道,“他带我回来,不是为了救外面那些人?”
少年点了点头,一步跨到大夫身前,“不管怎样,你救了尘潇,我都要谢谢你,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芜幽。”
少年俯身一拜,“在下,青云凛笙。多谢芜幽姑娘出手相助。”
芜幽微微点头,跨出了布篷。
“哎!他们可没我好说话,你要是治坏了,他们可是要闹的……”凛笙追了出去。
……
数日以前。
一众昆吾派弟子在一处幽冥之地寻得了治疗瘟疫的草药——魅哭草。谁知,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四周阴风大作,邪灵虚浮,一团人形黑雾急急卷走了草药。
众弟子心中吃惊,一路追那黑雾到了台州都广野的后山。
现时正值夏末,田间淅淅零零有农人除着杂草。见有黑气掠过头顶奔向后山禁区,又见有门派弟子在追,都被吓坏了。
有在都广野待过一些年头的老人惊呼,“天灾,是天灾,八年前的天灾又来了……”人们听后大惊失色,都开始惊慌逃窜。
都广野的后山山脉间传来一声巨响,山间黑气缭绕,剑光闪闪。
众昆吾弟子与这黑色邪灵纠缠良久,却始终没逼那黑影现身。
不仅如此,还全部被邪灵击成重伤。
眼见这强大邪灵无可控制,山脉开始微微震动,天空忽然降下一道红色剑光。
轰隆一声,虚浮的邪灵瞬间被斩散,渐渐消失在了山间。
众人只见,远处飞来一人,一把握住赤红宝剑,落定在了众昆吾弟子中间。
都广野的农人们不再逃了,因为他们知道,赤阳剑一来,什么都不用怕了。
那人见昆吾派弟子都受了重伤,简单了解了经过,也知道了刚刚那邪灵,就是一个月以前引起九州瘟疫的罪魁祸首——灵甦之后,便几步入了山中。
都广野的农人本想上前看看他的样貌,可挤过去时,他已经不见了。
只在这时,远处又飞奔而来一匹红色骏马,马上载着一个少年。只听那少年一边喊着“等等我——”,一边也跟着进了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