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行杀2(1 / 1)

苏赢月怔了一下,她看着奏疏中的内容,似明白了其意思,又似没有完全懂。

炉火大爆了一声,她身体轻轻一颤,随即便听到官家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响起:“你就是仁叟自幼养在膝下的外孙女苏氏赢月,可有婚配?”

外祖父笏板猛地抬起,可官家手指在案上轻轻叩了两下,外祖父刚要张开的口便硬生生合上了,胡须微颤着后退半步。

苏赢月早已悄然回首转正,低垂着眉眼,交叠的双手无意识绞了两下后,盈盈伏地叩拜,轻声道:“启禀官家,臣女尚未婚配。”

“起身回话。”

苏赢月起身,依然垂首视地。

“抬起头来。”官家道。

苏赢月缓缓抬眼,露出一张盈盈素靥,白白净净的脸庞如芙蕖初绽,双眉如远山含烟,眸如秋水莹亮,站在那里,尽显文静优雅。

“仁叟好福气。”官家笑,“朕瞧着与鉴清正是佳配。”

苏赢月闻言,呼吸一滞,袖中手指慢慢蜷缩在一起。她怎么也没料到,今日被召入宫,竟是这般情由。

因礼部一份奏疏,官家欲为他青睐的大臣赐婚,又恐她不堪匹配,特召入宫察她品貌。

甚至在官家的言语里,女子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她好似一件精美的瓷器,点缀外祖父门楣,并待价而沽。

苏赢月抿紧下唇,身体站得越发挺直。

“陛……”毕士安欲开口,却止不住咳嗽起来。

沈镜夷执笏拜言,“陛下,臣愿为社稷分忧,只是此事关乎女子终身大事。”他顿了下,道:“臣与苏娘子并无情谊,还请陛下三思。”

苏赢月未料到他会如此说,猛地看向他。

他风姿清举,言行从容,温和之余,又点要害。

李沆道:“自古女子婚嫁,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是为保社稷,陛下赐婚……”

毕士安已平复下来,伏地叩首:“老臣感恩陛下垂爱,不瞒陛下,沈提刑青年才俊,朝中大臣都想其为婿,老臣亦是如此,只是……”

官家:“卿有何难处,但说无妨。”

毕士安思量一瞬,才缓缓开口:“臣这外孙女自幼失怙,老臣对其溺爱过甚,曾言终身大事由她自己做主,且臣自去岁病起,她每日侍奉塌前,并立誓若老臣不愈便终身不嫁……”

“竟有如此孝心?”官家看向苏赢月,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苏小娘子能尽孝于家祖,想必也能尽忠于国,为天下黎民百姓谋安宁。”

是的,她能。他们从不知,女子本就不该被囿于闺阁,家国天下事也只非男子事。

但可笑的是,当允许女子行男职,见到的不是广阔天地,而是大大的祭坛。

苏赢月心湖泛着层层涟漪,眼神恍惚看向外祖父。

只见其垂在身侧的左手悄然舒展——中指叠上食指,向下微点,恰是他们祖孙对弈时落子的手势。

又见外祖又缓缓将掌心朝上摊开,五指舒展,最后收拢成拳抵在心口,这是幼时教导她,常做的“从心而择”的手势。

老人灰白的眉毛微微扬起,慈祥的眼睛里盛着三分期许,三分鼓励,四分担忧。

在他的目光下,苏赢月心中酸楚散了一半。

再看沈镜夷,他腰背挺直如松,眉目沉静如水,看不出什么。

可当他抬眸与她对视的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歉意。

苏赢月睫毛颤了一下,眼眸透出几分释然。

罢了,圣命难违,抗旨只会招来灾祸,连累外祖。

若嫁人就能让汴京地安,为百姓求福祉,这桩姻缘就还算不错。

嫁与沈镜夷,确比嫁给纨绔之流强。

沈镜夷其人,她今日虽是第一次见,但早已有耳闻——此人在京中风评甚佳。

沈镜夷,字鉴清,17岁便童子科中第,去岁更是破获妖僧谋逆、漕运白银两大要案,自此官家对其青睐有加,赐金纹御仙花袋,并擢升为权发遣提点刑狱司公事,掌管京东路刑狱,今不过年21,是当朝最年轻的刑狱官。

苏赢月在心中思量一番后,伏身而拜:“臣女愿从圣意。”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且坚定:“惟乞婚后仍侍奉外祖汤药——老人家近年咳血之症愈重,身边离不得人。”

殿中霎时一静。

官家笑问:“沈卿意下如何?”

沈镜夷再次叩首:“臣寓所狭小,本就不便,若盟恩准,臣愿暂居毕宅偏院。”

“好!”官家展颜。

檐角雪片簌簌而下。

苏赢月扶着外祖父踏下石阶,忽觉青色衣角掠过身侧——沈镜夷恪守礼节站在一步之外,恰好在宫灯映照的明暗交界处。

他施礼道:“明日下官命人携雁礼登门。”他腰间金纹御仙花袋的流苏纹丝不动,分寸拿捏的极好,“只是仓促之间,恐礼数不周。”

毕士安捋须颔首:“无妨,倒是委屈沈提刑婚后暂居寒舍。”

“是下官叨扰了。”他声音平静。

苏赢月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烛火的光只照到他的一侧,一半亮一半暗,忽然这么一刻,觉得他好似月下湖面,令人看不透。

沈镜夷感受到她的视线,微一转头,两人目光对上。

苏赢月睫毛微闪,继而垂眼施礼。

清雅幽闲,风致卓然,全无俗韵。

他回礼,垂眼时注意到她腰间佩戴的是司南佩,心有疑虑,但没有多言,只道:“下官还有要务,先行一步。”

他声音依然温而静,温和之余,又见疏离。

毕士安望着那渐远的背影,忽然将暖炉塞进苏赢月手中,轻笑道:“圆舒觉得这沈鉴清如何?”

他故意用了沈镜夷的表字,枯瘦的手指拢了拢大氅,“这满朝的儿郎,能十七岁中进士,二十岁连破两大要案的,可只此一个。”

苏赢月望着雪地上的靴印,轻声道:“聪明男子做公卿,女子聪明居宅中。如许裙衩应科举,女娘哪见逊男郎。”

毕士安闻言一惊,连忙四下看了看,见无人,这才安心下来,轻斥道:“此话万不可在外言,否则你一女儿家必遭人非议。”

“圆舒知晓了,外祖莫生气,方才一时疏忽才失言。”苏赢月拽了拽他的衣袖。

毕士安叹了口气道:“外祖知你胸中丘壑,故才越礼恣你读书博学,不只习以女工。”顿道:“但你终是女子,眼下已一十六岁,外祖只能为你严选天下才子,与之为配。”

“圆舒懂阿公的苦心,你能让我读书识字,我已很开心。”苏赢月语气中带着些许落寞,“外祖进宫之前可是已猜到赐婚之事?”

“白日民间传出童谣,我就有此预料,只是未料圣意如此之快。”毕士安叹声。

稍顿,他又宽慰道:“这桩姻缘与你未必是坏事,寻常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们的婚事为攘灾赐婚,这已不同寻常。”

“这第二嘛……”毕士安咳嗽两声,“方才殿中沈鉴清所言所行,你也看得真切,他这个人,许与你确是良缘。”

毕士安拍拍她的手臂,“以外祖识人之验,你们二人就是聪明女配聪明郎,”他捋须轻笑,“日后也当是自在人歌自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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