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棠也点头:“去义庄取张姑娘的尸首,带上她一起走。她该亲眼看着仇人伏法。”
风明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主子!沈姑娘!属下也要回去!”
谢凛看了眼他包扎着的胳膊:“你伤还没好,留在苍梧县,帮周大人盯着官窑的动静。账册里记着官窑藏了批贪墨的银子,挖出来充作赈灾款。”
“是!”风明虽有些失落,却还是沉声应下。
一个时辰后,两匹快马出了苍梧县城门。
沈知棠一身男装打扮,利落的短打衬得她身形挺拔,怀里紧紧抱着个小木箱。
里面是张含玉的骨灰,她让人烧成了灰,方便携带。
腰间带着一个账本的副本,谢凛临出发前让周文柏帮忙誊抄,作为证据带回京城,正本由风明代为保管。
谢凛骑在另一匹马上,墨色锦袍换成了普通的青布衫,却依旧掩不住那份迫人的气场。
他看了眼沈知棠怀里的木箱,道:“放心,到了京城,我让人给她寻块好地安葬。”
沈知棠点头,勒住马缰绳:“我们走小路,避开官道。李公公的人肯定在沿途设了卡。”
谢凛挑眉:“你倒是比本王还懂这些。”
“在岭南流放时,被追杀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沈知棠的声音轻得像风,眼底却掠过一丝冷意,“那些年宁国公府派来的杀手,可比影阁的人蠢多了。”
谢凛的脸色微沉,没再说话,只是策马跟上她的脚步。
两匹快马在蜿蜒的小路上疾驰,扬起阵阵尘土。
沈知棠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保没有追兵。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明暗交错间,谢凛忽然发现,她的侧脸竟和记忆里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重合了——十年前在沈家后院,她也是这样,举着把小木刀,说要保护爹爹。
“在想什么?”沈知棠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问道。
谢凛收回目光,淡淡道:“在想,到了京城,该先去见谁。”
“自然是先见皇上!”沈知棠脱口而出,“把账册和证据呈上去,定能治李公公和宁国公府的罪!”
“你太天真了。”
谢凛摇头,“李公公在宫里待了三十年,党羽遍布朝野,皇上身边说不定都有他的人。我们贸然把证据呈上去,怕是没见到皇上,就先成了刀下鬼。”
沈知棠的眉头皱了起来:“那怎么办?”
“找个人。”谢凛的眼神变得深邃,“当今皇后的父亲,镇国公赵毅。他和李公公是死对头,当年太子被刺,他一直怀疑是李公公搞的鬼。”
沈知棠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联合镇国公?”
“是借力。”谢凛策马靠近她,声音压低了些,“赵毅老谋深算,我们把证据给他,他定会帮我们递到皇上面前。毕竟,扳倒李公公,对他只有好处。”
沈知棠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
在穿越前,她见多了官场的尔虞我诈,所谓的盟友,往往是最危险的敌人。
“放心。”谢凛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赵毅虽老奸巨猾,却有个软肋。他唯一的孙子,当年和太子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太子被刺后,那孩子大病一场,至今还躺在床上。”
沈知棠明白了:“所以,他比我们更想知道真相。”
“正是。”谢凛勒住马,指着前方的岔路,“往左走,穿过黑风岭,再有三日就能到京城。”
沈知棠抬头看向那片黑压压的山岭,林深草密,看着有些瘆人。
“怎么?怕了?”谢凛挑眉。
“怕就不回京城了。”沈知棠冷笑一声,策马冲进了黑风岭,“十年都等了,还怕这三天?”
谢凛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即策马跟上。
黑风岭的风果然名不虚传,呜呜咽咽的像鬼哭。
两人刚走进林子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至少有五匹马,速度极快。
“来了。”谢凛的声音冷了下来,“看来李公公的人,比我们想的还快。”
沈知棠勒住马,从怀里摸出匕首:“怎么办?硬拼?”
“拼什么?”谢凛指了指前方的峡谷,“进去。”
那峡谷狭窄得只能容一人一马通过,两侧是陡峭的悬崖。
沈知棠眼睛一亮:“好主意!”
两人策马冲进峡谷,刚走到一半,身后就传来呼喊声:“站住!把账册交出来!”
谢凛突然勒住马,对沈知棠道:“你先走,去前面的峡谷出口等我。”
“那你……”
“本王给他们准备了份大礼。”
谢凛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铁球,上面布满了尖刺,“当时在西域顺手买的,正好试试威力。”
沈知棠看着那铁球,心里一紧:“小心!”
“放心。”谢凛拍了拍她的马背,“快去!”
沈知棠咬了咬牙,策马往前冲。
身后很快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和惨叫声,震得峡谷两侧的碎石簌簌往下掉。
她没有回头,只是死死攥着怀里的木箱,一路奔驰。
沈知棠策马冲出峡谷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她勒住马缰回头望,黑风岭的方向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碎石滚落的轰隆声隔了老远都能听见。
谢凛还没跟上来。
掌心的汗浸湿了缰绳,她咬着牙调转马头,刚要往回冲,却见村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个挎着篮子的老婆婆,正用浑浊的眼睛望着她。
“姑娘,莫回头。”
老婆婆的声音沙哑,“那峡谷里的石头,十年前埋了炸药,碰不得啊……”
沈知棠的心脏猛地一缩:“你说什么?炸药?”
“是啊。”
老婆婆颤巍巍地放下篮子,露出里面的纸钱,“当年官府说要修栈道,埋了好些黑火药,后来山洪冲了路,就没人管了。前几年有猎户进去找猎物,轰隆一声……连骨头渣都没剩下哟。”
沈知棠只觉得天旋地转,勒着缰绳的手止不住地抖。
谢凛刚才用了铁球炸追兵,岂不是正好引炸了埋在峡谷里的炸药?!
“不……不会的……”
她喃喃自语,脑子里一片空白,转身就要往峡谷冲。
“姑娘!回来!”
老婆婆死死拉住她的马缰,“那地方现在就是个活棺材!进去就是送死啊!”
“他还在里面!”沈知棠的声音发颤,“我不能把他丢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