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让你采菇子，你就采了这么点！我打死你！”
农家小院里，穿着粗布麻衣的袁娘子正抡着扫把狠狠地打在小女孩珍儿的身上。
珍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瞪得通红，呆在原地乖乖地承受袁娘子的鞭打。
她明明很痛，却怎么也不肯哭出声来。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哭了，舅母的鞭打会变本加厉。
“赔钱货！娘，我跟她一起去采菇子，我看到她偷懒了！”
一旁，袁娘子的小儿子陈虎子不仅没有帮珍儿说话，反而火上浇油。
珍儿委屈地看向他，明明就是他把自己采的菇子都拿走了！
“虎子乖，你今日采的菇子最多，晚食娘多给你加一个蛋！”
袁娘子宠溺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又恶狠狠地看向珍儿。
“死丫头，你给老娘滚回山上！继续去采菇子！采不到满筐就不许回来！”
她将空的背篓扔在地上，带着儿子回屋做饭去了。
珍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捡起背篓，乖巧地背在身上，再次前往山上。
午时，别人家都在吃饭，她却要顶着大太阳去采菇子。
但她一点也不难过，只要舅母愿意给她一口饭吃就好了。
她的小手紧紧捏住背篓，谁让她一出生就没了娘亲，更不知道爹是谁。
*
普济寺，厢房内。
“住持，我儿这辈子真的没有子嗣吗？”老夫人看着德高望重的主持，忍不住问道。
快三年了，这普济寺她每个月来三次，这已经是她第九十九次来烧香了。
可儿媳妇的肚子仍旧是没有消息。
儿子已近三十，如今膝下竟连一个子嗣都没有，她怎么能不急？
“夫人莫急，这万物讲究一个‘缘’字。缘到了，所求即得。”普济寺住持笑着说道，那张脸上露出一贯和蔼的笑容。
“缘？”老夫人眉上带喜，要知道她来了这么多次，前头住持都说没可能，这一次住持的回答终于不一样了。
“住持能否细说？”
可当她再问时，住持却是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老夫人若是真有诚心，可去这山上的娃娃庙拜一拜，或可解了老夫人的惑。”
娃娃庙？
老夫人看向身边的吴嬷嬷，“你可知道这娃娃庙在哪？”
吴嬷嬷眼珠子骨碌一转，“好像是在山腰处，可是老夫人，那里地势陡峭，许多年无人修缮了，老奴怕您万一……”
老夫人却是斩钉截铁，“为了吾儿的后嗣，今日就算是龙潭虎穴，老身也必须去！”
一行人离开了普济寺，前往娃娃庙。
娃娃庙果然和吴嬷嬷所说的那样，到处生满了杂草，道路崎岖。
可老夫人为了儿子，此时此刻什么都豁出去了。
主仆二人下了马车，朝着娃娃庙里走去。
忽然！
老夫人只觉得腿上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条小蛇从旁边溜走。
她被蛇咬了！
“老夫人！我们快回马车里，老奴为您把毒吸出来！”吴嬷嬷是个忠心的，看老夫人中毒，只想尽快为她解毒。
老夫人却是不忍心，“这怎么行，你的命也是命，我们还是先上马车尽快下山去找大夫吧！”
吴嬷嬷跟着她多年，她怎么忍心让吴嬷嬷受牵连？
“老夫人，给，这颗草药能解你的蛇毒。”
正在主仆二人推搡时，眼前出现了个长得水灵灵的小女娃，年纪看着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两只裸露的手臂上，布满了被鞭打的痕迹。
“你这女娃从哪里来的，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哪颗草药能解毒，别是瞎编的吧？”
吴嬷嬷比较谨慎，娃娃庙鲜少有人来，这小娃娃忽然出现在这里，让人起疑。
“我没瞎编，是小蛇告诉我的，它不是故意咬老夫人的，是老夫人踩到它了，它身体自动反应才误伤了老夫人！”
小女娃正是被舅母赶到山上采菇子的珍儿。
“蛇怎么会说话，你这丫头还说不是瞎编，”吴嬷嬷看向老夫人，“老夫人，还是让老奴为您……”
老夫人拦住了吴嬷嬷，低下头接过了珍儿给的草药，挤出药汁滴在伤口处。
吴嬷嬷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没一会儿，老夫人就感觉自己呼吸平稳了不少，身体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她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珍儿，摸了摸珍儿的小脑袋，“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珍儿乖巧道，“老夫人，我叫珍儿，我舅母让我上山来采菇子。”
老夫人看着那刺眼的日头，忍不住皱眉头，“日头这么烈竟让个小娃娃来采菇子，你爹娘呢？”
提到爹娘，珍儿低下头，声音低沉，“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爹不知道是谁……”
老夫人和吴嬷嬷瞬间明白了，那舅母分明就是嫌珍儿是个累赘。
老夫人抬头看了眼前方的娃娃庙，想起住持那一番话，忽然灵机一动。
“小珍儿，你救了我，愿不愿意跟我回国公府，做我的孙女儿？”
珍儿仰起头，不敢相信，“老夫人，我，我行吗？”
老夫人摸摸她枯黄的头发，更加心疼了，“你这么可爱怎么不行？”
“那，老夫人能不能等等我，我跟我娘告个别！”珍儿语气欣喜，难得在她的脸上见到童真。
老夫人点点头。
珍儿来到娃娃庙的侧边，她娘就被舅舅葬在了这里。
每次她被舅母鞭打了，就会来找娘亲说说话。
土堆上只有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刻。
珍儿把篮子里采的菇子都放在了土堆前，“娘亲，珍儿要走了，以后珍儿会来看您的。”
【珍儿、珍儿，太好了，你终于遇上贵人了！】
是刚才不慎咬了老夫人的小蛇在说话。
珍儿一点儿也不怕它，要不是它，自己也没机会被老夫人收养。
“谢谢你小蛇，等我日子过得好了，去集市上给你带田鼠肉来吃。”
她还想继续说点什么。
吴嬷嬷开始催了。
“珍儿，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尽快下山了。”
珍儿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娃娃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