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布满血丝的眼球像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他死死盯着连美静怀里的婴儿，又猛地转向连美静冰冷的侧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的野兽。
“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他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昂贵的西装下摆扫过散落一地的文件，“这孽种根本不是我的！是你和顾衍之那个小白脸的野种！”
连美静抱着念安下意识后退，后腰撞到办公桌的棱角，疼得她闷哼一声。沈岩瞬间挡在她身前，手臂肌肉紧绷如铁：“陆明哲！你冷静点！”
“冷静？”陆明哲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尖锐得像玻璃摩擦，“我从云端跌进泥沼，公司没了，钱没了，连儿子都是别人的——你让我怎么冷静？！”他突然抄起桌上的水晶镇纸，朝着连美静的方向狠狠砸去。
镇纸擦着沈岩的肩膀飞过，在身后的落地窗前撞得粉碎，玻璃裂痕蛛网般蔓延开。记者们发出惊呼，纷纷后退躲避，相机快门却摁得更勤了，将这癫狂的一幕永久定格。
“连美静！你以为赢了吗？”陆明哲赤红着眼睛步步紧逼，手指死死抠着桌面边缘，指节泛白如骨，“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今天我就带着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和野种一起下地狱！”
他猛地掀翻办公桌，文件和水杯倾泻而下，其中一份文件飘到顾衍之脚边——那是陆明哲与鼎鑫财务签订的高利贷合同，借款人签名处还沾着半干涸的酒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衍之突然上前一步，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高举过头顶。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在文件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袋口露出的鉴定报告一角，“法医毒物鉴定中心”的红章格外刺眼。
“陆明哲，你看看这个再发疯不迟。”顾衍之的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冰水浇在沸腾的油锅里。他抽出最上面的文件，通过投影仪放大在墙上——那是连美静生产时提取的胎盘组织切片照片，在高倍显微镜下，能清晰看到菱形的药物结晶。
“这是连美静女士的胎盘毒理检测报告，”顾衍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检测出的血凝酶原激活物衍生物，与 2024年 3月康华医院丢失的 CH202107批号注射剂成分完全一致。这种药物微量长期摄入，会在分娩时引发致命性大出血。”
记者群里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闪光灯如骤雨般亮起。陆明哲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握着桌角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顾衍之紧接着按下录音笔，林薇薇尖利的声音立刻在办公室里回荡：“……那药我已经混进她的燕窝里了，李斌说剂量控制得很好，绝对查不出来……”停顿两秒后，是陆明哲低沉的回应：“做得干净点，别让她提前察觉……”
录音播放到一半，陆明哲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他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水晶灯碎片，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我明明让李斌处理干净了……”
“处理干净？”顾衍之冷笑一声，“你是说让李斌用张维民的权限卡偷药？”他将银行流水投影在墙上，每一笔转账记录都清晰标注着日期和金额。
证据链环环相扣，像一把把重锤砸在陆明哲的神经上。周明远捂着胸口后退半步，指着他的手抖个不停：“你……你竟然真的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下此毒手……”
穿制服的经侦队长上前一步，亮出逮捕证：“陆明哲，你涉嫌故意伤害未遂、商业欺诈、挪用信托资金，现在依法对你执行逮捕。”
冰冷的手铐锁住手腕时，陆明哲突然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他挣脱警员的钳制，朝着连美静怀里的念安扑去：“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顾衍之眼疾手快，侧身挡在连美静面前，抬手精准地扣住陆明哲的肘关节。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陆明哲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胳膊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袭警、意图伤害婴幼儿，”顾衍之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的刑期又要多加几年了。”
警员们立刻上前将陆明哲死死按在地上，他的脸贴着冰冷的地板，视线却依然死死盯着念安。小家伙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这场闹剧，小拳头还攥着连美静的衣角。
“我的儿子……那是我的儿子……”陆明哲的声音渐渐低沉，变成绝望的呜咽。当他被拖拽着经过连美静身边时，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连美静！你父亲的死不是意外！是——”
后半句话被警员用警棍顶回喉咙里，只剩下模糊的嗬嗬声。连美静抱着念安的手臂猛地收紧，指尖掐进孩子柔软的襁褓。父亲的车祸？难道也和陆明哲有关？
办公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相机快门的余响和窗外渐起的风声。沈岩扶着连美静走到沙发边坐下，递来一杯温水：“连总，您没事吧？”
连美静摇摇头，低头看着怀里安稳睡着的孩子，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顾衍之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陆明哲的话不必当真，他只是想挑拨离间。”
“不，”连美静轻声说，指尖划过念安柔软的胎发，“他说这话时眼神很认真。”她抬头看向顾衍之，“帮我查一下我父亲车祸的卷宗，尤其是事故车辆的刹车系统检测报告。”
顾衍之颔首应下，轻声道：“都结束了，剩下的交给警方就好。”
连美静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墙上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报告上“支持陆明哲与连念安存在生物学父子关系”的结论，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过去与现在牢牢捆绑。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围绕连家财富的阴谋。
周明远走到她面前，叹了口气：“美静，委屈你了。老连要是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
“都过去了。”连美静打断他，语气平静无波，“明哲资本的清算工作就拜托周伯伯多费心，我想先带念安回去休息。”
顾衍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细心地披在连美静肩上。沈岩则开始安排安保人员清场，确保她们母子能安全离开。记者们虽然仍在追问，但在特警的阻拦下，没能靠近半步。
走出明哲资本大厦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金红色。连美静抬头望着这座曾象征着陆明哲商业帝国的建筑，如今它的顶层办公室还亮着灯，却再也与那个男人无关。
念安在她怀里动了动，发出一声软糯的呓语。连美静低头轻吻孩子的额头，心中忽然一片澄明。无论过去有多少黑暗，无论未来还有多少秘密等待揭开，她都会拼尽全力守护这个孩子，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新生。
警车载着陆明哲呼啸而去，车窗外他疯狂的嘶吼渐渐远去。连美静知道，这场持续了7个月的复仇，终于画上了句点。但属于她和连念安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顾衍之拉开车门，护着她坐进车里。引擎启动的瞬间，连美静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明哲资本大厦，忽然轻声道：“去郊外那个旧疗养院吧，我想看看妈妈种下的那棵白玉兰。”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无数双眼睛，见证着一个旧时代的落幕，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启。而那份致命的报告，此刻正躺在经侦队的档案袋里，等待着在法庭上，给所有罪恶一个最终的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