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禧棠即刻心领神会,委屈地道:“冤枉呐,夫......大人!我有冤情!”
晏以昭看了她一眼,眼底有暗光,“既是有人喊冤,就将当事者都带走。”
他抬手,身后的禁军出列。
黄芩满眼不可置信,躲到了安贵妃身后,求救道:“娘娘,臣女没有罪。”
被禁军抓走,先不说是否定罪,记录在册便是污点。
晏以昭如此不顾忌她的脸面,安贵妃也抬起宠妃傲然的气势。
“晏大人,这是仁泰殿,不是你的衙门,要在本宫处拿人,口气太过狂妄了。”
晏以昭从腰间解下一块金印,拿在指尖把玩着。
“贵妃还不知,本官的官职有变,凑巧管得了。”
安贵妃见到这印,愕然地道:“你、这是......”
姬连遇道:“母妃,父皇今晨派刘公公传旨,加封他为中郎将。”
二皇子也心中不忿,本以为晏以昭羁押官眷之事,已经令永嘉帝动怒,他领命去刑部将人释放。
还以为,今日朝会散后,刘公公将几人叫到文华殿,本以为是宣读皇帝惩处他的旨意,再不济也该指责几句。
结果,永嘉帝竟将掌禁军兵权的中郎将官职给了晏以昭。
中郎将统率的禁军负责守卫宫廷,在宫中没有不能去之处,一般都由皇帝亲信担任。
永嘉帝如此偏宠偏信,就算是亲侄子也太过了。
晏以昭淡淡道:“去拿人。”
姬连遇怒道:“我看谁敢动!”
湖边微风和缓,但气氛剑拔弩张。
安贵妃上前两步,态度不再强势,压低声音道:“这两家的姑娘,晏大人好好思量,能不能得罪得起。”
晏以昭似是真的思量了一会儿,才道:“贵妃说得有理,所以本官只捉拿其中一家。”
黄芩背后是皇后母族,京城第一大族,徐思雾则是中书省左丞相徐元年的女儿。
这两家都不是好招惹的。
会带走黄芩,还是徐思雾?
安贵妃商量道:“本不是什么大事,你夫人又没有落水,也没受伤,你何必大费周章地处置这两个弱女子。”
“世子夫人,你说呢?”
他们在对峙之时,宋禧棠已经在船尾坐下了,倏地被点名,她站起身,面容恬静地道:“贵妃娘娘说的有理,我没什么事。”
安贵妃松了口气,道:“此事本宫会给晏大人和夫人一个结果。”
下一刻。
在众人面前,一道湘妃色的缥缈身影直坠入水中,轻巧的像云雾,只惊起些许波澜。
人影在湖水中彻底消失不见。
晏以昭手中金印坠地,他皱起眉,身体并没传来溺水窒息之感,但他还是疾走到船上,胸膛上下起伏。
很快,一颗乌黑的脑袋从水中露出,面似芙蓉出水,容姿映绿波。
晏以昭的眉头这才稍松。
宋禧棠望着岸上众人,声音清越。
“贵妃娘娘刚才说过,船上的三人唯有我无事,这便成了我最大的过错。”
“可黄芩是自己落水的,却非要栽到我头上,这种事上您要追求公平,我跳下去就是为了全您的心意。”
安贵妃难得噎住,“本宫方才的话不是这个意思。”
这女子看着温和柔善,但做起事来,却意外的有锋芒,不令人见血,但是像针扎一样刺痒难受。
宋禧棠不管安贵妃什么意思,反正她也落水了,这下也利于晏以昭行事。
她搜寻着湖边,却没发现晏以昭的身影,他去哪儿了?
左侧的船晃了晃,一只大手出现在宋禧棠的眼前,声音压着明显的火气。
“上来!”
宋禧棠仰着头,看着他绷紧的下颔,小心地搭上这只干燥修长的手,被他用力握住手腕拉了上去。
她明显感觉到,晏以昭在生气。
具体行为体现在,她刚才是旋转着飞上去的。
身上的水珠都甩到岸上的贵妃那处去了。
晏以昭看着她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发丝还在滴水,湿水后的衣裙贴身,腰如弱柳扶风,胸膛起伏更厉害了。
安贵妃命人递上干布巾,宋禧棠伸出手想要接过,却被晏以昭截住,而后手腕一扬就扔进湖中。
宋禧棠看他一眼,又赶忙垂下眼。
晏以昭解下身上的绯红官袍,这袍子宽大,可以将她兜头罩住。
一阵头重脚轻,她被人打横抱起。
晏以昭长腿一迈,就上了岸边,“禁军听令。”
二皇子和黄芩盯着他,不知晏以昭到底想带走谁,只听男子沉沉的嗓音。
“将黄芩和徐思雾都捉拿候审。”
宋禧棠在他怀中瑟缩了一下,徐思雾还昏厥着,也要被带走。
安贵妃拦住还想上前争辩的二皇子,待禁军将人带走,她挥退宫人们。
“连遇,不要冲动,黄家可不像之前的那些人家好招惹,就算晏以昭有皇上护着,这次也不会全身而退,我们只管隔岸观火就好。”
姬连遇握紧双拳,道:“可他把徐思雾也带走了,如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不能再让她出事。”
安贵妃叹了口气,道:“母妃一直纵着你,你想娶谁便娶了。”
“可现在的情形,后宫诸事说好听点,母妃可以协理,可谁不知是皇后独揽大权,五皇子和黄家在前朝把持一半朝政。”
“母妃知道你不喜欢黄芩,但母妃也没法子,不是母妃非要你娶黄芩,而是黄家和皇后要你娶。”
安贵妃精致的妆容下,难掩疲惫。
“连遇,你父皇的身子不知还能挺多久,黄家主动抛来橄榄枝,我们母子也正需这个靠山。”
姬连遇愈听头愈沉,丧气地道:“都怪儿臣无能。”
安贵妃望着二皇子颓唐离开的背影。
正是无能,姬连遇才能在皇后的眼皮底下平安长大,十三位皇子,夭折了九个。
安贵妃转眸看向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就算是永嘉帝最爱的八皇子也没能保住。
*
宋禧棠隔着袍子,都能感觉到晏以昭疾走带起来的风。
她悄悄露出小半张脸,马上被他感知到,又把她塞了回去,面前一片灰蒙蒙。
“夫君。”
晏以昭步子微顿。
宋禧棠声音清甜地道:“我会凫水,游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