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筝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她跪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上，看着自己的右手——混沌图腾已经完全晶体化，指节间渗出青铜色的黏液。那些液体落地后，竟自动凝结成微型甲骨文的形状，每个字符都在地上蠕动，像饥饿的活物般啃食着地砖的缝隙。
“你的骨髓正在重写。“小女孩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殷商祭司的基因序列，正在覆盖观测者的改造代码。“
刘筝抬头，发现小女孩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她的皮肤下浮现出与故宫木构件相同的年轮纹路，而瞳孔则变成了两枚旋转的翡翠算珠。
“母亲当年用桑皮纸包裹的不仅是记忆，“小女孩指向刘筝的胸口，“还有比青铜更古老的契约。“
苏晴的实验室里，保安队长的右手已经彻底变异。
他的掌骨弯曲成青铜鼎的支脚形状，皮肤上凸起的血管组成甲骨卜辞。更可怕的是，当他无意识地将手按在检测仪上时，机器吐出的不是数据报告，而是一片新鲜的龟甲——上面刻着与刘筝眼下处境完全对应的卜辞：
“癸卯卜，贞：观者囚王，其血玄黄。“
“这......“苏晴的手指颤抖着触碰龟甲，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开始木质化，“连文字都在实体化？“
窗外传来琉璃瓦的爆裂声。故宫北侧的宫墙上，那些本该是装饰性的螭吻雕像，此刻正用翡翠材质的舌头舔舐空气。每当舌尖划过特定角度，就有几片甲骨文从虚空中凝结，像落叶般飘向七大主殿。
北五所库房的地面已完全被桑树幼苗覆盖。
刘筝踉跄着走进这片诡异的林子，发现每棵树的年轮都在逆向旋转。当她触碰最近的一棵桑树时，树皮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半融化的透明棺椁——棺中那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古代女子，正用腐烂的手指在棺盖上刻字。
“第十三世，勿忘血契。“
小女孩突然从树后闪出，她的双手已变成桑树枝条：“母亲每次失败后，都会在维度夹缝里种一棵树。“
她扯开自己的衣领，胸口赫然是树皮材质的皮肤，上面刻着历代失败品的名字。最下方新增的刻痕还在渗血，正是刘筝的名字。
“但这次不同，“小女孩的枝条刺入刘筝的右手，“你有殷商祭司的骨，明代工匠的血，还有......“
枝条突然暴长，缠住刘筝的脖颈：
“当代人类的混沌右手。“
太和殿的铜鹤突然发出凄厉长鸣。
它的青铜羽毛全部竖起，每片羽毛的根部都钻出桑树的气根。这些根须扎入地面，与北五所的桑林形成血脉般的连接网络。而网络中央，正是刘筝被枝条吊在半空的身体——
她的右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抓挠自己的胸口，指甲剥开皮肉后，露出的不是肋骨，而是刻满卜辞的青铜骨。
“开始了。“小女孩的声音变得苍老，“嫁接之刑。“
七大主殿同时共振，殿内珍藏的文物纷纷活化：
保和殿的《永乐大典》书页化作飞鸟，叼着桑叶在刘筝头顶盘旋；
乾清宫的龙袍刺绣变成活蛇，缠绕住她正在青铜化的双腿；
而太和殿本身的梁柱结构，正缓慢变形为某种类似断头台的刑具......
刘筝的视网膜被血色淹没。
她看到自己的血液逆流回心脏，而心脏表面那些母亲留下的指纹，正一个接一个地爆裂。每爆裂一个指纹，就有对应的记忆涌入：
公元前1046年，殷商祭司将青铜匕首刺入自己眼眶；
公元1406年，明代工匠把活人血混入太和殿的彩绘颜料；
2024年的实验室里，母亲往她眼球中植入的不仅是义眼......
“啊——！“
随着最后一声惨叫，刘筝的右眼球炸裂。但飞溅的不是玻璃体液，而是无数桑皮纸纤维——它们在空气中自动编织，形成一张覆盖整个故宫的立体星图。
当桑皮星图完成的瞬间，所有异变突然静止。
刘筝从半空坠落，她的身体已部分恢复人形，唯有右手彻底变成了青铜与桑木的共生体。
小女孩瘫坐在桑林边缘，胸口刻着名字的树皮正在剥落。
“错了......“她咳出翡翠色的液体，“嫁接......不是......“
太和殿方向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由青铜鼎碎片、桑树枝条和《永乐大典》纸页组第十七章玄鸟鸣渊
07-28 10:37
2459字
成的巨人正在成形，它的胸口镶嵌着刘筝那颗炸裂的右眼——此刻正倒映着北五所桑林里，二十一口透明棺椁同时开启的景象......
刘筝的右眼窝空荡荡的，但眼眶边缘却缠绕着细密的桑皮纤维。那些纤维如神经般延伸至半空，连接着悬浮的立体星图。星图的每个节点都在脉动，像一颗颗微型心脏。
苏晴的木质化已蔓延至脖颈，皮肤上的《天工开物》图文正渗出淡金色树液。她踉跄着走向刘筝，每走一步，脚下就生出细小的桑树根须。
“这不是嫁接......“苏晴的声音变得沙哑，如同老木摩擦，“是献祭。“
她的手指向太和殿——那座建筑正在缓慢变形，梁柱扭曲成巨大的青铜桑树，枝干间悬挂的不再是斗拱，而是二十一口透明棺椁的投影。
保安队长的青铜右手突然暴走。
他的手臂如熔炉般发红，抓住一名惊慌的游客按向地面。游客的皮肤瞬间碳化，血肉在青铜右手的挤压下重组成一段甲骨文，内容赫然是：
“癸卯卜，贞：王其铸人。“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冶炼“过的人类残骸，正自动爬向七大主殿的特定位置，如同被某种古老仪式的程序驱使。
流浪猫群突然集体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嚎叫。它们的眼睛变成翡翠材质，利爪在地面刻出与刘筝右手图腾同源的纹路。刻痕深处渗出琥珀色液体，汇聚成细流，流向青铜巨人的脚下。
北五所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二十一口透明棺椁的盖子同时滑开，每个棺内都坐起一具与刘筝相似的身体。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腐烂程度各不相同：
最古老的殷商祭司只剩青铜骨架，但眼窝里跳动着桑皮纤维的火星；
明代女匠的皮肤半木质化，指尖缠绕着《永乐大典》的纸页；
而最近代的那个“失败品“，胸口嵌着与刘筝相同的混沌右手......
她们同时开口，声音叠加成青铜编钟的轰鸣：
“以骨为契。“
“以血为钥。“
“以魂为——“
最后一个字被突然爆发的翡翠色闪电吞没。小女孩残破的身体浮到半空，树皮皮肤完全剥落，露出内部由算盘珠串联而成的机械神经。
“来不及了......“她的电子音带着杂波，“母亲在星图里藏了......“
话音未落，桑皮星图突然收缩，所有纤维刺入刘筝的右眼窝。剧痛中她看到最后的画面——母亲站在某个超越维度的实验室里，正将一滴琥珀色液体，滴入漂浮的故宫微缩模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