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橘(1 / 1)

食堂的玻璃门被推开时,桂花的甜香先漫了出来。苏青晓把空瓷碗推到餐盘里,碗底还沾着几粒糯米——是刚喝完的桂花糯米粥,老板娘说“今年最后一茬桂花,特意多放了两勺”。她指尖干干净净的,刚才用食堂的消毒湿巾擦了三遍,连指甲缝里的桂花碎都擦得一干二净。

“真不打包块桂花糕?”沈山远把两人的餐盘摞在一起,往收餐台送。他走路时步子很轻,怕餐盘碰撞的声响惊扰了旁边背书的同学——苏青晓总说他“拍照片拍得连走路都像在取景”。他回来时手里捏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块切好的桂花糕,“老板娘塞给我的,说‘给那个总画猫的小姑娘’。”

苏青晓接过塑料袋时,指尖碰到他的手指。他的指腹带着点温热的潮气——是刚才去打热水时沾的,杯口的热气把指节熏得发红。“她怎么知道我画猫?”她把桂花糕放进帆布包,和里面的素描本挨在一起,“我只在画室画过。”

“上次你把画稿落在食堂,”沈山远替她把帆布包带勒紧些,“老板娘翻到最后一页,看见你画的橘猫,说‘这猫跟我家丢的那只一模一样’。”他说话时,目光落在她的帆布包上——包侧缝着个布艺小猫挂件,是她自己缝的,耳朵歪了一边,却被她洗得干干净净。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餐盘回收处的传送带声渐渐远了。苏青晓的帆布鞋沾着点食堂门口的湿泥,是刚才跑着去抢最后一碗桂花粥时踩的;沈山远的牛仔裤膝盖有块浅黄的印子,是蹲在食堂外的桂花树下拍猫咪时蹭的。他们谁都没提这些痕迹,就像没提刚才在餐桌旁,他把自己碗里的桂花都拨给她时,瓷勺碰到她碗沿的轻响——那声音比桂花粥还软。

“你刚才在粥里加了三勺糖。”沈山远忽然说,脚步顿在食堂外的香樟树下。他举着相机对着树影拍了张,屏幕里刚好映出苏青晓的发顶,“老板娘说‘正常放两勺’,你却偷偷往自己碗里又加了一勺。”

“甜一点才好吃。”苏青晓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往前走,石子在石板路上滚出轻响,她转头时,看见他正对着相机屏幕笑,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着——大概是在放大她发顶的桂花碎。

走到校门口的老槐树下时,沈山远忽然停住脚步。他举着相机的手顿在半空,镜头对着树根处的落叶堆,声音轻得像怕惊着什么:“青晓,你看。”

苏青晓顺着镜头望过去——昏黄的光里,一团橘色的小毛球缩在落叶里,细弱的“喵呜”声裹在桂花香气里飘过来,像根快断的丝线。她往前走了两步,帆布鞋踩在枯叶上的“咔嚓”声刚落,那小毛球就抖了抖,叫声立刻咽了回去,只剩小鼻子在轻轻动。

“是只小猫。”她蹲下身时,膝盖磕到坚硬的路面,疼得她皱了皱眉,却顾不上揉。小猫只有巴掌大,眼睛半睁着,睫毛上沾着泥,身上的毛被露水打湿,贴在皮肤上,能数清肋骨的形状。“它好像冻坏了。”苏青晓的声音有点抖,伸手想去碰,又怕碰碎了这团冰凉的小东西,指尖悬在半空直打颤。

沈山远快步走过来,先脱了身上的薄外套,平铺在地上,才用掌心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拢起来。小猫在他手心里缩成一团,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有尾巴尖轻轻扫了下他的手腕,像在求救。“身上冰得像块石头。”他把外套四角折起来,做成个临时的小包袱,“前面有家‘暖窝’宠物医院,我上次拍救助站时路过,里面有夜班兽医。”

苏青晓连忙跟上,帆布包在肩上晃出轻响。她看着沈山远把“小包袱”护在怀里,走路时特意把胳膊往里收,生怕风灌进去——他平时连相机镜头都怕沾灰,现在却把只陌生的小猫裹得比镜头还紧,外套下摆沾着的桂花都没顾上拍掉。

医院的玻璃门推开时,挂在门上的铃铛“叮铃”响了。穿白大褂的兽医正在给笼子里的小狗喂药,看见他们进来,立刻放下手里的针管:“这是……捡的流浪猫?”

“嗯,它好像快不行了。”沈山远把外套包裹递过去,指尖因为紧张泛白,“您快看看,刚才还能叫两声,现在没动静了。”

兽医把小猫放在诊疗台上,用听诊器听了听,又翻了翻它的眼皮:“低血糖加受凉,脱水有点严重。”他转身去拿葡萄糖针,“幸亏送来及时,再晚半小时,就难救了。”

苏青晓站在旁边,看着兽医给小猫插针管,手指紧紧攥着帆布包的带子——包里面的桂花糕还温着,甜香混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倒成了让人安心的味道。沈山远从身后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别担心,兽医说能救。”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像怕惊扰了诊疗台上的小生命。

兽医给小猫挂上输液瓶,放进恒温箱时,小家伙的爪子动了动。“先放这儿寄养吧,”他擦了擦手,“每天过来看看就行,等它能自己舔牛奶了,就差不多能活了。”

沈山远走到前台登记时,回头看了苏青晓一眼:“留我们两个的联系方式吧?有情况能及时说。”他在“饲养人”那一栏写了两个名字,“苏青晓”和“沈山远”挨得很紧,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又在两个名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猫爪。

从医院出来时,沈山远的外套还留在诊疗台上——上面沾着小猫的泥渍,却没人提脏了的事。苏青晓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那块桂花糕:“刚才忘了吃,分你一半。”她把糕掰成两块,递给他的那半带着个完整的桂花印。

“你吃吧,我不爱吃太甜的。”沈山远把她的半块往她手里推了推,却没接自己的那半,“留着晚上画插画时吃,上次在画室看见你啃干面包,说‘忘了买晚饭’。”

苏青晓把桂花糕重新包好,塞进帆布包最里层:“那你也得吃点东西,等下还要去拍夜景。”她知道他今晚要去拍校园的秋夜,相机包早就装好了长焦镜头。

“等下路过便利店买个三明治就行。”沈山远往校门口走了两步,又回头等她,“明天早上有课吗?没课的话,一起过来看看小猫?”

“没课,”苏青晓快步跟上他,“我早上没课,本来想睡懒觉的,现在觉得还是来看小猫重要。”她踢着路边的石子往前走,忽然想起个事,“给小猫起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叫‘小猫’。”

“叫‘小橘’怎么样?”沈山远的脚步顿了顿,月光落在他脸上,“它是橘色的,简单好记。”

“好啊。”苏青晓笑了,指尖在帆布包上的小猫挂件上蹭了蹭,“就叫小橘。”

第二天早上,苏青晓特意起了个大早。她从宿舍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温牛奶,揣在帆布包里——一瓶给沈山远,一瓶想试试小橘能不能喝,虽然知道现在还什么都不能喂。走到男生宿舍楼下时,看见沈山远已经站在香樟树下了,手里拎着个透明袋,里面装着包幼猫专用奶粉。

“你怎么也这么早?”苏青晓把温牛奶递给他,瓶身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怕来晚了小橘醒了没人陪。”沈山远接过牛奶,却没立刻喝,先把奶粉往她面前递了递,“刚才在宠物用品店买的,店员说这个牌子的奶粉最接近母猫奶。”

医院的玻璃门推开时,兽医正在给小橘换输液瓶。恒温箱里的小家伙已经能睁开眼睛了,看见他们进来,居然发出了声清晰的“喵呜”。“恢复得不错,”兽医笑着指了指小橘,“刚才试着喂了点稀释的奶粉,居然舔了两口。”

沈山远把奶粉递给兽医,眼睛却一直盯着恒温箱:“那以后能喂这个吗?我们按说明稀释。”

“等明天吧,今天还得靠输液。”兽医把奶粉收起来,“你们要是有空,每天来陪它说说话也行,小猫能感觉到有人关心,恢复得更快。”

苏青晓蹲在恒温箱前,指尖轻轻敲了敲玻璃:“小橘,我们来看你啦。”小橘好像听懂了,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小爪子搭在玻璃上,像在回应她的招呼。

沈山远举着相机拍了张照片,镜头里苏青晓的侧脸和小橘的影子叠在一起,暖黄的灯光落在她们身上,像裹了层桂花味的糖霜。“等小橘好了,”他忽然说,声音轻得只有她们能听见,“我们把它接出来,找个能寄养的地方,轮流去看它。”

苏青晓没回头,却轻轻“嗯”了声。她看着小橘在恒温箱里打哈欠,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没那么冷了——有只叫小橘的小猫,有个愿意陪她早起看猫的人,还有袋藏在帆布包里的桂花糕,足够把日子烘得暖暖的。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成了宠物医院的“常客”。沈山远每天早上都会带新鲜的奶粉,苏青晓则会带张画好的小猫素描——有时是小橘打哈欠的样子,有时是它舔爪子的模样,每张画的角落都写着“小橘成长日记”。

有天沈溪来医院给她的兔子买粮草,看见沈山远正蹲在恒温箱前,用棉签蘸着温水给小橘擦爪子,兽医说这样能让小猫熟悉人的味道,苏青晓站在旁边举着画本,嘴里念叨着“小橘今天的胡子好像长长了”。

“你们俩这是把医院当约会地点了?”沈溪笑着把兔粮往柜台上放,“上次让你拍社团活动,你说‘要去看猫’;上次约你去看摄影展,你说‘要陪苏青晓给猫画画’。”

沈山远擦爪子的动作顿了顿,耳尖有点红:“小橘刚捡来时快死了,现在好不容易好起来,得盯着点。”他把棉签递给苏青晓,“你试试?轻一点,它的皮肤还很嫩。”

苏青晓接过棉签时,指尖碰到他的指腹。两人都没躲,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林溪看着他们一个教一个学的样子,忽然觉得手里的兔粮有点多余。她付完钱转身时,听见苏青晓说“小橘今天能站起来了”,沈山远接了句“那拍张照纪念下,给它的成长日记添张新照片”,语气自然得像说“今天天气不错”。

一周后,兽医说小橘可以出院了,只要定期来复查就行。沈山远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宠物寄养所,离两人的院系都近。送小橘去寄养所那天,苏青晓特意画了张画贴在笼子上——是小橘蹲在桂花树下的样子,旁边写着“小橘要健康长大呀”。

沈山远把相机里的照片导进寄养所的电脑里,全是小橘的照片:有它第一次舔奶粉的样子,有它在恒温箱里打盹的样子,还有张是苏青晓给它画素描时,他抓拍的侧脸——她的睫毛很长,落在画纸上,像撒了层细雪。

“以后每天放学都来看看它吧?”苏青晓蹲在笼子前,小橘正用爪子扒着她的手指,“寄养所的阿姨说,多陪它玩,它会更亲人。”

“好啊,”沈山远蹲在她旁边,肩膀碰到她的胳膊,“我拍完照片就过来,你画完画也过来,咱们比谁来得早。”他看着小橘在苏青晓手心里蹭来蹭去,忽然举起相机,“别动,这个画面刚好——‘插画师和她的小橘’。”

快门声轻响时,苏青晓忽然笑了。她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和小橘,看着镜头外沈山远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那天在食堂外遇见小橘,或许是种更温柔的开始——不是突然的告白,而是在照顾一个小生命的琐碎里,慢慢发现:原来关心可以是“记得你爱喝甜粥,偷偷给你留桂花”,原来在意可以是“陪你早起看猫,连社团活动都能推掉”,原来最好的感情,从来不用刻意说什么,就像小橘总会往温暖的地方钻,心也会在不知不觉里,慢慢靠近那些藏着暖意的人。

寄养所的桂花还在落,碎金似的粘在窗台上。苏青晓看着沈山远给小橘拍的照片,忽然在画本上添了句话:“这个秋天有桂花粥,有小橘,还有个愿意陪我看猫的人。”画本的纸页上,还留着块淡淡的桂花糕印子,像个没说出口的甜。

最新小说: 神豪掌公主:农女靠打脸逆袭 娇香淡染胭脂雪 默然向阳 嫡女惊华:锋芒万丈 她靠脸毁灭世界 重生嫡女杀疯了!禁欲权臣掌中娇 和凤君双双重生后,他偏执宠红眼 与你一起心痛 京夏遗憾 毕业前,我们轮流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