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脚刚踏出铁门就被拉了回去。
林砚的脸色如同这黑幕一般风雨欲来,在冷风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语气沉了下来:“这是汽车专用道。”
沈淮书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准备往后走,林砚突然开了口:“沈淮书,你喜欢我什么?”
沈淮书倏地停住脚步,这是七年来他第一次坦诚布公的直面这个问题,不再是躲避,疏离和冷漠处理。
她刚想开口,又听见他说:“是因为我救了你,你对我有英雄滤镜,还是仅仅因为我这张脸?”
林砚低垂着脑袋,漫不经心站在路灯下,头顶的灯光落在他的肩膀,将影子拉得很长。
沈淮书回过身对上他充满嘲讽的眼睛,反问:“除了这些,你连你自己拥有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对方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着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只是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被抢了去。
烟被摔在地上碾灭成灰,沈淮书舌尖发颤,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林砚抬起眼,不恼不怒轻笑着:“沈小姐,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儿宽了。”
“林砚,你非得这样吗?”
她浑身止不住的抖,不只是因为冷,更多是觉得失望。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不知道吗?”林砚一步步朝她靠近,任由寒风穿透身躯,“我生在什么样的地方,我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你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从小生长在温室里,一辈子都能顺风顺水?”
他扣紧沈淮书的脖子,逼迫对方仰头看着自己,恶狠狠说道:“沈家没有告诉你,我有一个家暴、酗酒、爱赌博的父亲?没有告诉你跟我在一起,沈家就得无休止填补这个窟窿?他们没有告诉你,如果嫁给我就得天天洗衣做饭,给那样一个烂人养老送终?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天真以为爱能包容万物,等你不想玩了,玩腻了,所有人都得给你收拾烂摊子,所以……”
冰冷的泪珠滴在手背上却烫的他想躲,眼前的世界无限放大,只有她哭红的双眼。
没有人不害怕这样的家庭,连自己都嫌恶心。
林砚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压下了翻涌不止的情绪,望着她,“所以沈小姐,离我越远越好,这才是及时止损。”
他将所有难堪都摊在了明面,把快要愈合的伤疤重新撕裂,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自己保持理智。
“你从未相信过我会爱你,你从不愿意相信我对你有真心。”沈淮书想要擦掉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干净,委屈的哭诉道:“可是林砚,有谁愿意花七年的时间来和你玩无聊的游戏!”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想把眼泪逼回去,可是没用。
她一直喜欢的人如同今夜的月,被浓雾笼罩黯淡无光,模糊到连自己也看不清。
两人不欢而散后,林砚在楼下长椅坐了很久,冻人心骨的风好似无情地给了他一巴掌,让他疼得失去知觉。
直到天蒙蒙亮,树下这抹影子才消失。
他找了开锁师傅,付完钱后连门都忘记关,便昏昏沉沉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王阿姨出门时发现他家门没关,便从门缝里探了个脑袋,试探问道:“小林,你在家吗?”
林砚蜷缩在沙发上,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他,可是脑袋疼得厉害,没有力气回应。
身体带来的高温持续灼烧着五脏六腑,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等了几秒,屋里子还是静悄悄的,王阿姨本想顺手给他把门带上,却瞥见客厅有个人影。
她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自言自语道:“怎么叫你没反应呢?你在家门都忘记关了。”
王阿姨见他人躺沙发上睡着了,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指腹触碰到露出在外的肌肤时被烫得一哆嗦。
她后知后觉俯下身,见林砚满脸通红,连呼吸都异常灼热,焦急想将他摇醒,“小林,你发烧了啊!你醒醒,我送你去医院。”
林砚眉头紧皱睁不开眼,他想躲开这股力道,却被王阿姨直接拉了起来。
“你烧得太厉害了,要去医院打吊针才行。”
林砚耷拉着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她见状叹了口气,回家叫上老伴来搭把手,还好临走时桌上的手机响了,不然就得忘记给他拿手机和钥匙。
王阿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还以为是昨晚那个姑娘,就按了接听键,不等对方说话急急开口:“小姑娘,你家小林发烧了,挺严重的,我先把他送医院了,你赶紧来!”
另一端的杜芷涵一头雾水重新看了看手机显示,上面就是备注的林队呀?
空气凝固几秒后,她突然抓住了重点,“阿姨,您说林队发烧了?”
“林队?”这次轮到王阿姨满脸疑惑,她问:“你男朋友是叫林砚吧?”
杜芷涵立马否决:“不是不是!他是我队长。”
她哪有熊心豹子胆敢冒充林队女朋友。
但这些都不是首要,重要的是林队病得很严重?!
她问了王阿姨地址,给高坚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只能向沈淮书求助。
别墅里,沈淮书推开佣人递来的感冒药,轻声问道:“林砚生病了?”
丫丫心急,没听出对面声音也不太对劲,脱口而出:“对!我早上给队长打电话,邻居说他在家晕倒了连门都没关,高坚电话没人接,今天我不能休假,所以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林队?”
对面一直沉默,杜芷涵咬了咬下唇,添油加醋说道:“队长回老家是因为家里出事了,所以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昨晚又跟老高喝了很多酒,伤心过度才会病倒,而且队长在云州无依无靠,我走不开,只能求你帮忙了。”
犹豫许久,沈淮书掀开被子下了床,也不顾佣人阻拦进了更衣室。
“他在哪里?”
听她松了口,杜芷涵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语调不禁上扬:“在人民医院。”
“好,我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沈淮书急匆匆往外走,但被守在门口的沈淮予拦下来。
男人浓眉之下的眼眸里是按耐不住的怒火,“你病没好,要去哪里?”
“不用你管。”
沈淮书不想回答他的问题,直径往外走。
而沈淮予心中燃烧的怒火像头饥肠辘辘的野兽撕咬着他的理智,他咬牙切齿伸手将人拽了回来。
“沈淮书,你自己看看你脖子上的掐痕,他但凡对你有一点心慈手软都不会这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