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染同学,起来回答这道题。”
讲台上,张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
没人应声。
“林星染同学!”
张老师眉头拧紧,抽出刚勾画过的出勤表,林星染名字后面干干净净,没有代表缺席的红叉。
“林星染是哪位?!”
声音陡然下沉,字字带着寒气,钻进底下学生的耳朵。
林景行侧过脸,看向右边座位的林星染。
她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直愣愣盯着摊开的数学课本,崭新得连个笔印子都没有。
手里那支笔,慢吞吞地转着,一圈又一圈。
又走神了。
林景行认识讲台上的张老师,这老头眼里揉不得沙子,最恨学生上课走神,管你是谁。
一片圆形的、沉甸甸的黑影猛地罩住了她摊开的课本。
“啪嗒!”
半截断掉的白粉笔,硬生生截断了她的游思。
林星染的心猛地一沉,像被冰冷的秤砣砸中。
那截粉笔头刺眼地躺在书页上,无声地宣告着张老师就站在她面前。
“林星染同学,上台写题。”
张老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
教室里静得吓人,时间仿佛粘稠地凝固了几秒。
林星染喉头滚动了一下,磨蹭着站起来,声音发紧:“张老师…我不会…能叫我哥做吗?”
“哥”这个音节轻轻落下。
张老师一愣。
林景行也怔住了。
那一声“哥”,像根羽毛,猝不及防地搔过心尖。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林星染,”张老师的声音压着火,“题目都没看,怎么就知道不会?”
他紧抿着唇,目光里透出一丝固执的期望:“我知道你之前是石海高中的,老师不信你一点都不会。”
“……那我试试。”
林星染弯腰捡起粉笔,脚步滞重地走向讲台。
阳光斜斜地打在黑板上,那道解析几何题泛着冷白的光。
她微微垂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这道题,是剧情里为女主准备的敲门砖。
做出来,就能拿到数学竞赛的入场券。
剧情不能偏,得扳回去。
不能做。
可讲台下,是张老师那双固执地燃着希冀的眼睛。
悬在空中的粉笔迟迟落不下去。
底下开始有了动静,细碎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漫上来。
后排传来几声压低的嗤笑,几个女生交换着眼神,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啧,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搬救兵。”
“可惜碰上张老师,会不会都得上去做题。”
“有好戏看喽……”
“安静!”
张老师一声怒喝,教室里瞬间噤若寒蝉。
粉笔尖终于触到黑板,敲出几个白点。
林星染写得极慢,每一步都像在泥沼里跋涉,时不时停顿,仿佛被难题死死卡住。
张老师站在她侧后方,目光锐利。
看着那断断续续的推导,眉头越皱越紧。
前面几步,思路分明是对的,甚至透着一股子熟练。
这题对她,不该是难事。
是个好苗子。
关键的一步,需要添一条辅助线。
林星染的手悬在那里,停了足有十几秒。
粉笔尖微微颤抖,然后,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硬生生拐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接下来的推导,步步皆错,与正确答案南辕北辙。
她放下粉笔,转过身,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老师,我能下去了吗?”
张老师盯着黑板,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看得分明,从那条故意画歪的辅助线开始,后面的全是刻意为之的歪路。
不是不会。
是不想写。
这孩子,在藏什么?
“林同学做错了,”张老师的声音沉沉的,目光却像发现了璞玉,紧紧锁住正低头走回座位的林星染,“下课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林星染刚坐下,胡乱地整理着课本,忽然感觉一道目光沉沉地压在身上。
她猛地抬头,撞进林景行那双深不见底、若有所思的眼睛里。
心尖一颤,她慌忙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角。
“你会做那道题。”林景行的声音不高,却像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她强装的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为什么要藏拙?”
被看穿了。
林星染咬紧下唇,不吭声,只想着快点下课,快点去找席新月。
剧情不能等。
“啪。”
一个被揉皱的纸团,精准地弹落在她摊开的课本上。
她的睫毛剧烈地颤了颤,像受惊的蝶翼。
迟疑片刻,她捻起纸团,当着他的面,一点点展开。
纸上只有一行凌厉的字:
「想找席新月,得我点头。」
林星染瞳孔骤然收缩,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那皱巴巴的纸在她手里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林景行!”她猛地抬头,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被点燃的怒火,“你什么意思?!”
指间的纸屑簌簌落下,沾在崭新的书页上,污了一片。
管她学业、吃住,现在还要限制她的自由?!
林景行轻轻哼笑了一声,指尖点了点她面前的数学课本,语气慢条斯理,却字字如刀:
“你的成绩上不去,你的暗恋对象,就永远别想进林家的门。”
暗恋对象?!
席新月?!
他在胡说什么?!
一股邪火轰地冲上头顶,烧得她眼前发红。
林星染腾地站起,一脚踩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逼视着林景行,胸口剧烈起伏:
“林景行,我再说一遍。
我跟席新月清清白白,只是朋友,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龌龊东西?!”
又炸了。
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溜圆,像只被彻底激怒、竖起浑身尖刺的小兽。
这鲜活的模样,远比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顺眼得多。
只是……她提到席新月时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儿,像根细刺,扎得林景行心里莫名发涩。
他压下那点异样,抬眼迎上她喷火的目光,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
“你来致和,不就是为了念书?”
“还需要我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