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芳闻言很是疑惑,狄仁杰笑了笑,示意李元芳蹲下查看尸首,狄仁杰指着死者脖颈说道“元芳啊,你是习武之人,你看看死者脖颈上的伤口。”
李元芳仔细观察一番之后,惊奇的说道“死者脖颈伤口竟然如此平滑,似是一刀将之斩下。”
狄仁杰笑道“不错。人的脖颈不似臂骨与腿骨如此完整,而是由椎骨与软骨组成,试问一个普通人,能将之一刀斩下吗?”
李元芳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大人所言不差,头颅是极难被斩下的,这就说明,凶手是一个武艺高强之人,若不是自幼习武的游侠,就一定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而且此人的武艺绝对不逊色于卑职,甚至在卑职之上。”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还有,你注意到了吗元芳?死者的手指。”
李元芳疑惑的看去,看了半天之后说道“大人,死者的手指怎么了?”
狄仁杰指了指死者的右手食指说道“你注意到了吗?死者右手的食指第二个关节旁有着一个厚厚的老茧。”
李元芳问道“这能说明什么?”
狄仁杰笑了笑“你看看自己的食指。”
李元芳看去,也有着一个厚厚的老茧,李元芳眼前一亮,说道“大人,莫非……”
狄仁杰笑道“正是你想的那般,他手上的老茧是常年持刀所致,所以此人的身份必然是军中之人。”
“不错,不错。”一旁的县令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
狄仁杰继续说道“你们再看这条官道与死者尸身的位置,县君,这条官道通往何处?”
淩县县令思索了一番说道“此道向西北而去,应当是下相方向。”
狄仁杰笑道“不错,下相距离下邳不过百里路,此人必是要去下相,经下相前往下邳。”
李元芳疑惑道“莫非此人是有要事上禀主公吗?”
狄仁杰转身说道“如我所料不错,此人必是在广陵打探到了什么重要情报,要前往下邳禀报,随后被人杀死在了官道之上。”
李元芳说道“大人分析的很是合理。”
狄仁杰又来到了马匹倒地之处,缓缓说道“如我所料不错,昨夜一定是这样,死者先前腹部受伤,从死者腹部的伤口来看可以证实,随后骑马向下邳而去,不料马匹长时间奔波,体力不支,摔倒在这里。”
狄仁杰又来到了尸体旁说道“死者挣扎起身,踉踉跄跄的跑到了这里,体力不支,被凶手追上,一刀斩下头颅。”
李元芳与县令点了点头,对狄仁杰钦佩之至,随后狄仁杰说道“接下来便是确认死者的身份了。”
李元芳说道“卑职马上前往广陵各地驻军处,看是否有骑卒失踪。”
狄仁杰拦住了李元芳“死者不可能是军中士卒。”
李元芳疑惑道“可大人刚刚分析出,死者手上有硬茧,乃是常年持刀所致,缘何大人又认为此人不是军中的士卒?”
狄仁杰说道“军中士卒必然穿戴军中盔甲,如若此人真的是军中士卒,在得到将军的指派前来汇报情况,有什么必要换上便装呢?此地不同于前线,为防止敌军截获情报,信使往往会乔装打扮,可此地乃是后方,更何况骑着快马,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人乃是官府之人,又何必乔装打扮呢?”
李元芳皱眉问道“那此人会是什么身份呢?”
狄仁杰看向了李元芳“你说呢元芳?广陵本无太多驻军,此人既不是军中士卒,那在广陵还有什么人需要身着便衣,骑快马赶往下邳汇报呢?”
李元芳思索片刻后,震惊的说道“莫非……”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此人必然是你麾下的锦衣卫密探。”
李元芳急忙说道“可大人,他身上没有锦衣卫特办的铜牌呀?”
狄仁杰命令县令率领役卒沿着马匹到尸体这个范围内,彻查周围,一定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过了一刻钟,一名役卒忽然在一棵树下,喊道有发现。
狄仁杰等人连忙赶到那棵树下,顺着役卒指向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有一布条缠绕在树根部,经过一夜的雨水,这布条被泥土覆盖,所以之前并未发现。
狄仁杰上前仔细观察,思索片刻后,用手挖了挖周围的泥土,果然摸到了一个硬块儿。
狄仁杰连忙快刨了两下,果然摸出来了一个铜牌,狄仁杰缓缓起身,看着手中的铜牌,只见牌子上赫然写着:锦衣卫下属侍卫,徐敬。
李元芳在狄仁杰刚刚挖出铜牌之时,便一眼看出了这正是锦衣卫专用的铜牌,瞬间脱口而出“这!这正是锦衣卫所用的铜牌!!”
狄仁杰盯着铜牌,许久未曾言语,过了片刻后,转身向外面走去,缓缓说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徐敬落马之后,定是知道自己逃跑无望,这才将证明自己身份的铜牌藏于此地,随后再度向前跑去,之后被凶手杀害。”
李元芳握拳走上前来,问道“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狄仁杰叹了口气说道“一切,只有等到了广陵之后,再做区处。眼下只是得知了死者的身份,可凶手的身份并无实质上的进展,只得先到广陵调查一番了。”
李元芳闻言也是一叹,说道“唉,眼下也只得如此了。”
狄仁杰随后唤来了淩县县令,令他收敛尸体,清理现场,将所有情况登记入册,封存所有的证物,等他回来再做决断,暂时先封存起来。
淩县县令听从了狄仁杰的命令,开始指挥役卒打扫现场,狄仁杰与李元芳返回了队伍当中,翻身上马,继续向广陵而去。
三日后,狄仁杰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了广陵,暂代太守行事的郡丞,一大早便带领文武在城门处等候。
狄仁杰下令陈到率领禁卫军于城外三里之处扎营待命,他则率领李元芳、苏氏、八大军头,以及两千锦衣卫入城即可。
陈到闻言立刻遵命,狄仁杰率领众人向城内走去,郡丞臧奂率众文武跪地叩拜“见过使君。”
狄仁杰下马说道“众人免礼。”
广陵文武起身后,在臧奂的带领下,将狄仁杰等人引进了太守府。并请狄仁杰高居主位之上,其余文武相继落座。
狄仁杰看向了郡丞问道“不知郡丞贵姓?哪里人氏啊?”
郡丞拱手说道“回使君,下官是广陵人,姓臧名奂,与故去的臧洪将军乃是本家。”
听到他提起了臧洪,于是出言问道“不知臧将军是得了什么疾病,突然暴毙的?”
臧奂回道“具体情况,下官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下人所说,臧洪将军去世之前,曾去军营练兵,回到府内,卸去盔甲饮酒,不久之后,便浑身抽搐,昏迷倒地,郎中赶到之时,已经气绝身亡。”
狄仁杰眉头一皱说道“按郡丞所说,臧洪将军乃是得卸甲风而亡?”
臧奂说道“回使君,依郎中推断,正是如此。”
狄仁杰眼珠一转,开口道“不知郎中何在,我想当面一询。”
臧奂说道“使君恕罪,那郎中于三日前中风,已然去也。”
狄仁杰笑了笑“哦?这可真是巧的很呐,如此说来,此事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臧奂低着头没有回话,狄仁杰冷哼了一声,随后说道“我再来问你,赵昱太守又是怎么暴毙的?”
臧奂说道“赵昱太守乃是于府中,突发心绞痛而死。”
狄仁杰问道“那郎中何在?不要告诉本官,这位郎中也中风而死。”
臧奂说道“给赵太守诊断病情的郎中,与给臧洪将军诊病之郎中,乃是同一人。”
狄仁杰冷哼一声“这可真是巧的很呐,臧郡丞,你以为本官可欺吗?”
臧奂连忙跪下说道“下官所言句句属实,使君如若不信,可问在座之人。”
狄仁杰看着他说道“就当这几件事都是巧合,可一郡太守与都尉同时暴毙,你身为郡丞为何不及时上报?却需要锦衣卫越级上报呢?”
臧奂连忙说道“臧洪将军乃是下官堂兄,下官需为办理后事,故未及时上告。”
狄仁杰大怒,拍案而起喝道“哼!!亏你还是一郡郡丞!一郡太守与都尉双双暴毙!你居然按下不报!二者死因有疑!你居然不闻不问!擅自将之下葬!郎中又离奇死去!这巧合任谁来看都不可能!你仍旧是不闻不问!似你这般遇事不察!哄骗上官之徒!有何颜面身着这身官服!你这官看来是做到头了!!”
狄仁杰看向堂外,大喝一声“来呀!!”
从堂外跑进来两个役卒,狄仁杰说道“将臧奂脱去官服!轰出堂去!!”
“这…”两名役卒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
狄仁杰眉头一皱,缓缓说道“怎么?本官的话你们没有听到?”
役卒齐齐看向了臧奂,臧奂此时站起身来,直视狄仁杰说道“使君有些越权了吧。使君虽是代陈后将军巡视一方,更身兼豫州刺史一职,可本郡丞好歹也是秩六百石的官员,无当今朝廷的旨意,使君无权将我罢官。”
狄仁杰被这番言语气笑了,他看向了李元芳,李元芳点了点头,随后高喊一声“请节钺!!”
李元芳话音一落,两名锦衣卫将节钺抬了上来,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交给了李元芳,李元芳手持节钺,立在了狄仁杰身后。
狄仁杰看向众人说道“陈将军在狄某临行之前,将天子所赐假节钺借予了我,凡事起仓卒,皆可便宜行事。”
众人闻言更加震惊,齐齐看向了臧奂,臧奂此时已是冷汗直冒,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狄仁杰看向了臧奂,缓缓说道“方才臧郡丞说什么?你说本官无权罢你的官?假节钺在此,凡两千石以下官员、将军,本官都有权先斩后奏。陈后将军临行前还曾让本官便宜行事。所以现在,不要说罢了你的官位,就是砍下你的脑袋!也在便宜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