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国皇宫，太和殿内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皇帝萧景琰早已命人摆下庆功宴，殿内文武百官齐聚，气氛热烈。龙椅上的萧景琰年近四十，面容威严，眉宇间带着帝王特有的沉稳。
此刻脸上更是难掩笑意——边关大捷，困扰云州国数十年的边患终于平定，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功绩。
殿中，裴砚川一身铠甲尚未完全卸下，只褪去了沾染尘土的披风，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臣裴砚川，幸不辱命，已大破北狄，收复失地，特向陛下复命！”
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着紫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正是他的父亲、当朝兵部尚书裴宏。
裴宏望着儿子挺拔的背影，脸上满是掩不住的自豪，眼角的皱纹都因笑意深了几分——裴家世代忠良，如今儿子更是立下这般不世之功，足以光耀门楣。
萧景琰抚掌大笑，语气带着难掩的激动：“好！好一个裴砚川！北狄为患数十年，历任将领皆未能彻底平定，你年纪轻轻，竟一举荡平边患，保我云州国泰民安，当赏！”
他顿了顿，高声宣布：“朕今日下旨，封裴砚川为镇国将军，食邑三千户，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另赐城东府邸一座！”
“臣，谢陛下隆恩！”裴砚川叩首，声音掷地有声。
满朝文武纷纷起身，拱手庆贺：“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恭喜镇国将军！”一时间，殿内“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萧景琰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再次落在裴砚川身上，带着期许：“如今天下已定，边境无虞，但我云州男儿不可失了尚武之风。朕看，你新得的府邸宽敞，不如就在府中开个练武场，让京中世家子弟、宗室公子都去学学武，强身健体，也沾染些你的英气，如何？”
裴砚川虽觉世家公子多是娇生惯养，未必肯真心学武，但圣命难违，还是沉声应下：“臣，遵旨。”只是这应承里，多少带了几分应付——他心里清楚，那些养在深闺的公子哥，怕是连弓都拉不开，这场子开了，多半也是摆设。
庆功宴的热闹还在继续，而另一边，昭未眠正被诗穗搀扶着，蹑手蹑脚地溜回皇后所在的坤宁宫。
她怀里还抱着几个刚买的小玩意儿——一串晶莹的琉璃珠，一个会点头的泥娃娃，都是街上小贩的新奇物件。刚绕过回廊，就见前方立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是皇后赵婉仪。
赵婉仪穿着绣凤宫装，气质雍容，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昭未眠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连忙把怀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规规矩矩地行礼：“母后。”
诗穗也吓得赶紧跪下：“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赵婉仪没看诗穗，目光落在昭未眠身上，故意板起脸：“去哪了？这个时辰才回来，若是被你父皇知道，又该说你不懂规矩了。”
昭未眠吐了吐舌头，从身后把东西捧出来，小声说：“儿臣就是……就是觉得宫里闷，出去转了转，看到这些东西挺有趣的，想着给母后也带一件。”
她献宝似的拿起那串琉璃珠：“您看这个，在阳光下会变色呢。”
赵婉仪本还有些气她私自出宫，可见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手里捧着的玩意儿又透着孩子气的欢喜，那点脾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伸手点了点昭未眠的额头：“你啊，都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贪玩。下次要出去，好歹跟本宫说一声，免得让人担心。”
“知道啦，谢母后！”昭未眠见皇后不生气了，立刻眉开眼笑，眼角的朱砂痣也跟着生动起来，“那母后喜欢这个吗？”
赵婉仪接过琉璃珠，看着女儿明媚的笑脸，语气也软了下来：“喜欢，只要是眠儿送的，母后都喜欢。”她拉过昭未眠的手，“走，跟本宫回殿里去，刚炖了燕窝，给你补补。”
昭未眠乖乖跟着她往里走，心里却还惦记着街上那惊鸿一瞥——那个叫裴砚川的将军...
回到寝殿时，暮色已漫过宫墙。宫女们早已备好了温热的浴汤，蒸腾的水汽里飘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昭未眠褪去那身青色云锦裙，腕上的白月光玉镯被诗穗小心收进锦盒，她踏入浴桶，温热的水漫过肩头，才觉出几分疲惫来。
“小姐，今天街上那阵仗，可真是吓人。”诗穗一边给她洗着帕子，一边絮絮说着打听到的消息。
“奴婢刚才去内务府回话，听管事嬷嬷说，那位裴将军不仅被封了镇国将军，圣上还在城东赐了座新府邸，气派得很呢。”
昭未眠抬手拨了拨水面，指尖划过涟漪：“哦？还有别的吗？”
“还有还有，”诗穗眼睛一亮，凑近了些，“听说圣上还让裴将军在府里开个武堂，京中适龄的公子哥都能去学武。方才路过御花园，听见几个小太监念叨，说各家公子都在打听这事呢，尤其是那些平日里爱舞刀弄枪的，都想着去凑个热闹。”
武堂？昭未眠心里微微一动。她忽然想起皇兄——太子萧景曜，自小就爱摆弄些弓箭刀剑，虽不至于舞枪弄棒，却总对沙场之事格外上心。裴砚川是刚从边关得胜归来的将军，皇兄怎会错过这个机会？
她唇角悄悄勾起一抹笑意，水声哗啦响了响：“知道了。”
第二日天刚亮，昭未眠就起了身。宫女们捧着早备好的明黄色宫装进来，那料子是贡品织金缎，裙摆上用孔雀蓝的丝线绣着展翅的凤凰，走动间似有流光闪动。
头上的珠翠更是精心挑选的，赤金点翠的凤钗斜插在鬓间，衔着的东珠随动作轻轻晃动，映得她本就明艳的脸庞愈发夺目，眼角的朱砂痣在珠光下添了几分娇俏。
“公主这一身，怕是要把东宫的琉璃盏都比下去了。”诗穗帮她理着裙摆，笑着打趣。
昭未眠对着铜镜转了半圈，满意地抚了抚鬓边的珠花：“去见皇兄，自然要体面些。”
东宫离她的寝殿不远，穿过两道宫墙便到了。侍卫见是昭未眠，忙不迭地放行，刚踏入东宫的庭院，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皇兄！”昭未眠扬着声音进去，太子萧景曜正坐在廊下看兵书，见她进来，抬眼时眼里漾起笑意。
这位太子生得与皇帝萧景琰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更添了几分温润，此刻穿着常服，倒少了些朝堂上的严肃。
“今儿个怎么穿得这般隆重？”萧景曜放下书卷，招手让她过来，“莫不是又闯了什么祸，来求我给你遮掩？”
昭未眠挨着他坐下，伸手就去够桌上的蜜饯，语气甜得发腻：“皇兄可别冤枉我，我是特意来给你请安的。你看你这几日处理朝政，眼下都有青影了，妹妹心疼得紧呢。”
说着，还拿起桌上的茶盏，亲手给萧景曜续了水，“这是我宫里新得的雨前龙井，皇兄尝尝？”
萧景曜被她逗笑，点了点她的额头：“说吧，又有什么事？”
昭未眠见他松了口，立刻凑近了些，眨着眼睛问：“我听说，今天有好去处？”
萧景曜挑眉：“你又听诗穗胡说什么了？”
“哪是胡说，”昭未眠晃着他的袖子，“我听说裴将军在新府邸开了武堂，皇兄今天要去瞧瞧，是不是？”
萧景曜颔首：“嗯，父皇有旨，让京中子弟多去学学，我这个做太子的，自然该去撑撑场面。”
“哎呀，宫里待着多无聊啊。”昭未眠立刻垮了脸，拉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皇兄带我一起去嘛，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将军府的武堂是什么样子呢。你就让我去看看，我保证乖乖的，绝不添乱！”
她眼角的朱砂痣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明黄色的宫装衬得她像朵娇纵的金丝菊，萧景曜本就疼这个妹妹，被她缠得没法，无奈道：“你一个公主，去那种地方像什么样子？刀剑无眼，磕着碰着怎么办？”
“有皇兄在，谁敢伤我呀？”昭未眠立刻保证，“我就远远看着，绝不靠近！再说了，裴将军是大英雄，我去见见英雄，沾沾福气也好啊。”
萧景曜被她磨得没了办法，最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带你去便是。但你得答应我，一切听我安排，不许乱跑。”
昭未眠立刻眉开眼笑，起身福了一礼：“谢皇兄！皇兄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