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了眼微蹙着眉头的姜锦岁,吓的连连后退,心里那些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瞬间消失,只余下一句气势不足的回答。
与之相反,姜锦岁看着李氏这幅生怕被她活剥生吞了的模样,挑挑眉什么也没说。
“娘还说,让祝老四记得把他手里的钱带回去,家里急用……”
“知道了!”
看着“气势汹汹”的姜锦岁,李氏吓的把她娘说的话一字不差的重复了出来。
李氏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本来这些话在来之前她是不打算说的,这样祝老四回去肯定逃不掉一顿骂。但或许是姜锦岁给她留下的“创伤”太重,一个不查,就像吐珠子一样噼里啪啦说完了。
姜锦岁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李氏,等看见她脸上深深的懊恼时,唇角几不可见的勾了勾。
李氏这幅恨不得有后悔药可吃的表情,远比她嚣张跋扈来得可爱多了!
李氏见自己无意间都向她卖好了,姜锦岁依旧那副淡淡的表情,心里瞬间不痛快。她愤愤的垛了下脚,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才转身跑开。
姜锦岁没在意她的情绪,等人走远后才把祝老四早上给她留在瓦罐里的菜团子拿出来啃。
祝老四或许是忙惯了,也可能是心里焦躁。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床做饭,简单刨两口后匆匆忙忙交代完她,就背着背篓上山。
姜锦岁也不是个坐享其成的人,但她还没说出想要跟着上山,便被祝老四找借口留了下来。
他原话是:“最近一段时间,村长要收取今年县里的赋税和下发种子。你就留在家里,万一村长上门,这样也有人在家;否则,怕是要错过了。”
这理由很强大,姜锦岁成功被他说服留了下来。
在等待祝老四归家的同时,姜锦岁也没有闲着。屋里的布局她不太了解,东西是否可以舍弃她也没法做主。于是,她进屋拿了一把刀就开始修理屋外的杂草。
祝老四背着半筐野菜和一捆干柴回来时,她才将将收拾好四分之一。
看着站在屋檐下擦干汗水,给自己端来水的祝老四,再看看一瞬间变得宽敞起来的院子,姜锦岁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不能继续过下去。
“你大嫂刚才来过了,说是让你回家一趟,还要记得把钱带上。”
“知道了!”
祝老四收到消息后,身体立马僵住,全身的气息也跟着低沉下来。
他说不上来对祝家人的感情。
又爱又恨,复杂的很!
祝老四下月初七才过十七岁的生辰,原本是正青春,风华正茂的年龄。但他却忙着为自己挣一条生路。整个人看起来不仅没有少年的意气风发,反而更像是迟暮之年的老翁。
祝老四知晓,除了需要他的时候,他在祝家的存在感甚至比不上每日下一个鸡蛋的母鸡。
姜锦岁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她也不清楚内幕,但看着他低垂着眼睑仿佛快要哭泣的神情,再看看处理的差不多的荒地,丝毫没有犹豫的放下刀子走在他的身侧沉默站着。
除了外婆给她的爱,姜锦岁没得到多少爱。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宽慰心情低落的祝老四,但她想,如果可以的话,无声的陪伴应该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祝老四的心情像是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他就默默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他转头看着站在身侧眺望远方的姜锦岁,笑了一下,然后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姜锦岁的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也就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两人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就起身往祝家走去。
在这个老鼠来了都得嫌弃的贫穷家庭,没什么是要带的。
姜锦岁虽然有以前在这儿生活的记忆,但却没有真正感受到。因此当她真正踏进这条乡间小道时,只觉熟悉又陌生。
儿时的记忆里,外婆就是带着她再这样的小道上穿梭,也是同样的泥巴夹杂着青草香……
祝三勇家子嗣兴旺,他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便有了三个孙子,四个孙女。待两人到达祝三勇家时,堂屋里早已站了满满当当的人。
青山村里的村民不多,细细数来也不过是三四十户人家,这些人家里多多少少带些亲缘关系。有的人家往上数一辈,便和邻居家的长辈是亲兄弟。
今天说的话有些私密,但也事关他们这一脉,因此,祝大勇的三个兄弟都被叫了过来。
姜锦岁不认识人,看着祝老四在前面一一问好,她便依着葫芦画瓢。
“老四啊,你自从搬出去应该一月有余了吧?日子过的怎么样?”
天地君师亲,长辈问话,祝老四不敢不答。他端正的站在一旁,轻声答话。
“大伯,日子过得还可以,背后有山,勤快一些饿不死。”
祝大勇见祝老四态度端正,语气恭敬,说话有条理,满意的点点头。
“是个好孩子!”
姜锦岁不了解祝家人,也不知道他们用意是什么,但此刻不是她插话的好时机,因此默默站在一旁看着。
“老四啊,你三哥是你们这一辈里最有出息的孩子,读书天赋高,他恩师说了,若是再考两次,中童生不是问题。”
“爹说得是。”
与姜锦岁不同,祝老四虽然自认为不聪慧,但他明白这些人叫他回来的用意。
无非就是想让他当冤大头,出钱供自己的三哥祝青山继续上书院读书。
可他们也不想想,自古以来都是爹养儿娘养崽,哪有弟弟养哥哥的?
因此,但凡他们说的话只要不让他吃亏,祝老四便一律点头应好,主打一个乖巧懂事,不会反驳。
他这副模样落在姜锦岁眼里就是可怜极了,和雨夜里被坏猫欺负的小猫咪别无二样。
而在她娘龚氏看来,这一切都是她的功劳。
当年若不是她瞒着家里做出那个决定,现在哪会有这般乖巧的儿子。
“老四啊,我们虽然没有送你去书院,但你三哥没少给我们念衙门里新出的律法,想来你也是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