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沈挽川(1 / 1)

小北的心猛地一沉。

沈挽川的欣赏和招揽是真心的,甚至是急切的。

若在易州,有这位正直悍将的庇护,她或许能过得安稳许多。

但易州军是沈挽川的易州军,规矩森严,层级分明。

她要复仇,要搅动的是大征权力最核心的漩涡,需要的是能直接攀附皇权、接触李章的机会!濯王刘濯,才是她必须抓住的藤蔓!

机会只有一次!

她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和寒意的空气,抬起头,目光越过沈挽川热切坦荡的眼眸,直直看向刘濯那双深不可测、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睛。

“沈将军厚爱,小北铭感五内,愧不敢当!将军威名赫赫,易州军更是百战精锐,小北粗鄙微末之身,寸功未立,实不堪都押衙重任!昨夜之战,非小北一人之功!若无王五、张猛、高吉安等袍泽舍命相随,并肩搏杀,小北早已命丧当场!殿下恩典,擢小北为队将,已是天高地厚。小北只愿留在定州,于殿下麾下,于赵指挥使帐前,效犬马之劳!与昨夜同生共死的兄弟们,同进退!”

字字铿锵,落地有声。没有拒绝沈挽川的惶恐,只有对自身定位的清醒,更有对同袍情谊的强调。她跪得笔直,却透着一股孤狼般的执拗与尊严。

不远处的厢兵和撞命郎听不见这边说着什么,却都双眸热络。

毕竟天天被喊“贼配军”的厢兵里,看来是要出个人物了。虽不是他们自己,却都好像与有荣焉。

可王五等人殊不知,他们的命运,即将被小北改写。

沈挽川脸上的热切瞬间凝固,如同被寒风冻住。他眼中的灼热慢慢褪去,化为一丝深沉的失落和不解。他看着陆小北,看着这个曾被他从雪原深沟里拉起的少年,看着他眼中那片深潭般的沉寂,似乎第一次真正看清了那沉寂之下汹涌的暗流。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缓缓点了点头。他明白了,这少年心中所求,远非他易州军所能给予。

刘濯的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有意思。拒绝沈挽川实权高位,甘愿留在定州禁军做一个小小的队将,还特意点出那些撞命郎…是重情重义?还是…别有所图?他看向陆小北的目光,审视之中,终于带上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兴趣”。

“既如此,”刘濯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疏离,“赵指挥使,你麾下新添一员虎将,好好安置。昨夜有功者,按陆队将所提名单,一律擢入禁军左厢,归陆小北统带!至于你,陆小北…”他顿了顿,目光如冷电扫过,“管好你的人,也管好你自己。本王,拭目以待。”

“卑职领命!定不负殿下所托!”陆小北叩首,额头抵着冰冷的土地,心口那块巨石终于落定。成了!

寒风卷过定州禁军左厢新划拨的营区,一排低矮但规整的土坯营房前,王五、张猛、高吉安等十几个昨日还在泥泞里挣扎的撞命郎,如同做梦般站着。

他们身上破烂的皮甲和褴褛的衣衫已被剥下,换上了浆洗得略硬、带着皂角味的禁军制式棉袄,虽半旧,却干净厚实。

王五那只独眼瞪得溜圆,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禁军新衣。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幻觉。他身边,曾被刘聪抢了新鞋的少年张猛,此刻腰杆挺得笔直,崭新的布靴踩在冻土上,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茫然。

陆小北站在他们面前,身形依旧单薄,但身上那套最低阶的队将皮甲,却赋予了她一种沉凝的气场。她目光扫过一张张劫后余生、充满感激与敬畏的脸。

“都领到号牌和军饷了?”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领到了!队将!”众人齐声应答,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那几十枚沉甸甸的铜钱,是他们这些“下贱厢兵”从未敢想的“军饷”。

“王五,”陆小北看向独眼老兵。

“在!”王五一个激灵,下意识挺直腰板,那只完好的眼睛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你做过队将,熟悉营务。我不在时,营中诸事,你暂代。”

王五浑身一震,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瞬间冲昏了头,他嘴唇哆嗦着,猛地抱拳,声音因激动而嘶哑:“谢…谢队将!王五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水里火里,绝无二话!”他身后那些汉子,看向陆小北的眼神,敬畏中更添了死心塌地的狂热。

带他们脱离苦海,给他们衣穿饷银,更委以重任!这恩情,比山重!

队将的恩情还不完!

陆小北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命是你们自己的,留着杀敌,留着挣前程。记住,这里是禁军,你也不再是撞命郎了。军规森严,令行禁止。以前那些散漫习气都给我收起来!操练、巡营、值夜,一丝一毫都不能懈怠!谁敢触犯军规,连累袍泽,休怪我陆小北翻脸无情!”

恩威并施,敲打在前。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这些刚从泥潭里爬出的汉子心头一凛,刚升腾起的些许浮躁瞬间压了下去,齐声应道:“遵命!”

“解散,熟悉营房,整理内务!”陆小北挥挥手。

众人如蒙大赦,又带着新生的兴奋,迅速散开。王五立刻吆喝起来,指挥着张猛等人搬运铺盖,安排铺位,独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干劲和精明。

陆小北转身,走向分配给她的那间小小的队将值房。推开门,房间狭小简陋,一床、一桌、一椅而已,但窗明几净,远比撞命郎的窝棚强上百倍。她反手关上门,背脊抵着冰凉粗糙的木门,才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左腿伤处和脸颊黥印的刺痛便尖锐地涌了上来。

走到那张粗木桌旁,指尖拂过冰冷的桌面,目光落在桌角一方用边角废料简单削成的木镇纸上。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陆队将?”是沈挽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陆小北迅速收敛起所有疲惫,转身,拉开了门。沈挽川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外,玄色披风衬得他面容愈发英挺,只是眉宇间那惯常的明朗被一层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落寞所覆盖。他手中拎着一个不大的皮囊。

“沈将军。”陆小北侧身让开,声音平静。

沈挽川走进值房,目光飞快地扫过这间简陋至极的屋子,最终落回陆小北脸上,在那刺目的黥印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痛色。他将手中的皮囊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点金疮药和散瘀膏,边关特制的,比军医所发的效用好些。”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兄长般的温和,“你身上有伤,莫要落了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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