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太后召见了(1 / 1)

裹着萧景珩那件还带着水汽的玄色外袍,苏圆圆像只受惊过度的鹌鹑,一路蜷缩在王府马车冰冷的角落。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辘辘声,如同碾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不敢看对面那个同样湿透的男人,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护城河畔那噩梦般的一幕——鹦鹉的尖声叫骂、玉盆碎裂的脆响、冰冷的河水、以及那铺天盖地的、如同芒刺在背的震惊目光。

完了……苏家完了……她自己也完了……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几乎将她吞噬。

太后娘娘会如何震怒?皇家颜面何存?等待她和苏家的,会是雷霆震怒,还是悄无声息的「消失」?

爹娘惊恐的脸在眼前晃动,苏圆圆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喉咙里翻涌的呜咽。

马车在肃穆的镇北王府门前停下。厚重的车门打开,冷风灌入,苏圆圆打了个寒噤。

「下车。」萧景珩的声音响起,依旧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圆圆裹紧外袍,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马车。双脚踩在王府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虚浮无力。

府门大开,里面是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肃穆。

她低着头,不敢看周围侍卫和仆从的表情,只觉得每一道目光都像刀子,刮在她狼狈不堪的身上。

萧景珩并未看她,径直大步朝府内走去,湿透的劲装勾勒出紧绷的背脊线条。

福伯早已候在门内,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看到苏圆圆裹着王爷外袍、浑身湿透、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神复杂地闪了闪,低声道:「苏小姐,请随老奴来,已备下热水和干净衣物。」

苏圆圆麻木地跟着福伯,穿过重重庭院。

王府很大,布局严谨,处处透着冷硬与威仪,连回廊下悬挂的灯笼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寒光。她被引到一间布置雅致却同样透着冷清的客房,几个低眉顺眼的丫鬟早已备好热水和衣物。

泡进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冰冷的身体才一点点找回知觉。温热的水包裹着她,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她一遍遍搓洗着,仿佛要把护城河的河水、把那些屈辱的目光、把那只该死的鹦鹉带来的厄运统统洗掉。

翠果不知何时被接了过来,红着眼睛帮她擦背,小声啜泣着:「小姐……您吓死奴婢了……还好王爷……」

「别说了!」苏圆圆猛地打断她,将头埋进水里,憋了许久才浮出水面,大口喘息,水珠混合着泪水从脸上滑落。

王爷?他现在一定恨死她了!救她,不过是碍于众目睽睽,不能让她死在皇家典礼上罢了!

刚换上一身料子上乘却款式极其素淡保守的衣裙,福伯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

「苏小姐,太后娘娘懿旨,召您即刻入宫,觐见。」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苏圆圆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手脚冰凉。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

躲不过,那就去面对。

最坏的结果,不过一死,总好过连累爹娘和苏家满门。只是……想到萧景珩那张冰冷的脸,心头莫名地划过一丝微弱的刺痛。罢了,她与他,本就是一场荒唐的错误。

慈宁宫,寿康宫。

不同于护城河畔的喧嚣,这里弥漫着一种更厚重、更压抑的寂静。檀香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仿佛凝固在空气中。

殿内光线并不明亮,鎏金瑞兽香炉吞吐着袅袅青烟。宫女太监垂手侍立,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太后娘娘并未坐在正中的凤椅上,而是端坐在东暖阁的紫檀木罗汉榻上。她换下了典礼上的明黄凤袍,穿着一身深紫色绣金凤常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簪着几支素雅的玉簪。手里捻着一串光润的紫檀佛珠,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礼佛之人的淡泊,但那双历经沧桑、沉淀着威仪的眼眸,却如同古井深潭,平静无波之下,蕴含着足以令人胆寒的力量。

苏圆圆被引到暖阁中央,距离太后尚有数步之遥。她垂着头,按照宫规,一丝不苟地行了大礼,额头触碰到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寒意直透心扉。

「民女苏圆圆,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佛珠捻动时发出的细微、规律的「咔哒」声,如同敲打在苏圆圆紧绷的神经上。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苏圆圆能感觉到太后那审视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将她从里到外扫描得无所遁形。冷汗浸湿了后背新换的衣衫。

「起来吧。」终于,太后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穿透殿宇的威严,平静得听不出喜怒。

「谢太后娘娘。」苏圆圆依言起身,依旧垂着头,不敢直视。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太后的语气依旧平淡。

苏圆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目光飞快地掠过太后平静无波的脸,便迅速垂下眼睫,只敢盯着太后脚边那繁复华贵的凤纹地毯。

「模样倒是周正。」太后的声音听不出是褒是贬,「只是这性子……」她顿了顿,佛珠捻动的「咔哒」声似乎快了一瞬,「护城河畔,好一出大戏。哀家活了这把岁数,倒是头一回见。」

轻飘飘的话语,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圆圆心上!她脸色瞬间煞白,膝盖一软,几乎又要跪下。

「哀家问你,」太后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那鹦鹉之言,是真是假?你当真存了『克夫』、『退婚』之心?视我皇家指婚,视景珩,如同儿戏?!」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在苏圆圆耳边炸响!那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让她几乎窒息!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答错一个字,今日便是她与苏家的末日!

「太后娘娘明鉴!」苏圆圆猛地跪伏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恐慌,「民女不敢!民女万万不敢!那鹦鹉……那鹦鹉是民女不懂事,私下里……私下里胡言乱语,被它学了去……民女绝无半分不敬皇家、不敬王爷之心!护城河落水……是民女一时失足,惊惧交加,绝非有意!求太后娘娘明察!民女……民女罪该万死!但求太后娘娘开恩,莫要牵连民女父母家人!」她重重地磕下头去,额头撞击金砖,发出沉闷的响声。

暖阁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苏圆圆压抑的抽泣声和她额头抵地的细微颤抖。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个瑟瑟发抖、磕头求饶的身影,眼神深邃难辨。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是失足,还是心有不甘,畏罪投河?苏圆圆,哀家只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再答。」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寒气森森。

苏圆圆浑身剧震!畏罪投河?这四个字如同淬毒的利箭,瞬间刺穿了她的心脏!太后……太后竟看得如此透彻!她当时……确实萌生了死志!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苏圆圆瘫软在地,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完了……真的完了……她所有的侥幸和辩解,在太后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就在这千钧一发、苏圆圆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无形的威压碾碎之际——

暖阁外,传来内侍清晰而略带急促的通传声:

「启禀太后娘娘,镇北王求见。」

萧景珩?!

苏圆圆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太后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随即恢复平静:「宣。」

最新小说: 柳濡清 同时穿越诸天的无数外挂 斗罗:成为白月光,从千仞雪开始 捏着橡皮的铅笔 关于我们的这些年 姐妹心尖 听风盛夏 倚溦童话集 倚溦人生集 白绪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