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夜宴(二)(1 / 1)

李全胜这几日在刘聿洵的授意下,一刻不离身地派人盯着辛起山,这位兵部职方司郎中除了车马华服享受着与其俸禄不匹配的生活之外,却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

而刘聿洵自从从它山剿匪归来之后,便重新出现在了早朝上,文武百官虽然心中还是对赖长兴之死心有芥蒂,但迫于刘祀的压力,朝堂上也开始出现了“罪疑惟轻,功疑惟重”的言论,更有甚者,已重执卑辞以奉,其中就包括那日在朝堂上牵扯出王绍安的《议礼之说》的礼部尚书吴钩。

说起这个礼部尚书吴钩也是个骑墙滑头、迎合谄媚之人。此人初入仕途时,不过是个礼部小小的主事,因在太宗亲政那年偶然进献一株双生牡丹,牵强附会为“盛世并蒂,国运昌隆”,得到了刘祀的嘉奖,自此尝到了甜头。此后,他专以搜寻祥瑞为能事,或假造白鹿衔枝、或谎报夜现神光,大书特书,将功绩归于圣德,靠着这般投机取巧,短短数年便从主事一路擢升为礼部尚书。

升任礼部尚书后,吴钩的行事越发圆融,朝堂之上,周旋往来,面面俱到。私下里,也常有其攀附东宫的传闻,所以即使那篇《议礼之说》有其向自己插标自售的嫌疑,刘聿洵也不敢妄下结论。

但用其之能,为自己办些许杂事还是方便的,譬如现下,吴钩要做的便是帮刘聿洵找东珠,要求便是匀圆玉润,大可半寸。

“告诉吴尚书,如这酸枣一般大才可。”翰墨斋内还未用上火盆,刘聿洵习武多年锻造的筋骨,让其比他人更加抗冻,他随意从手边的果盆里捡了一颗大的酸枣出来,让李全胜递到前来回话的小吏手中,“你手上的那两颗你也带回去。”

翰墨斋原本就冷,偏近日刘聿洵因为军粮之事没有进展整日绷着个脸,更是让屋内寒气更甚了几分。

吴钩派来的小吏原想着自己手中的这对东珠已是世间罕见,定是能在刘聿洵处讨上一些好处,却没想到这雍王确是不买账,看上去还很是不满意,吓得他接过那颗酸枣行礼之后便匆匆向礼部衙署赶。

“会不会不是辛起山?”李全胜自然知道这几日刘聿洵为何事所烦闷,便开口问道。

雍王府的人跟了辛起山这么些时日,没发现任何他与外人勾结的线索。

“这些日子他都做了什么?”

刘聿洵为了让劫军粮的盗贼能够浮出水面还特意让郑岐玉安排户部给西境运送了一批新的军粮,却没想到这些贼匪像是提前听到了风声一般,人影都没出现。

“辛起山除了去衙门点卯之外,每天也就是换着馆子吃山珍海味,喝完了酒去看杂耍听戏,偶尔夜里还要去勾栏瓦舍寻些乐子,但都是跟衙门里的同僚一起,没有其他可疑之人。剩下的就是他去了两次牙行,看了几处院子。”李全胜转着眼珠子历数了一遍这几日下面汇报上来的情况,总结道,“再就没有其他了。”

“府里其他人呢?”

“也没有异常。”

“也没见着他们家有其他的买卖?”刘聿洵捡了一颗手边尚还泛绿的酸枣塞进口中,酸涩的味道让他皱起了眉头,这是他自创的提神醒脑之法。

“没有。”

“那就再多派人手继续盯着,这银子又不会平白无故从地里长出来,如果府里的人手不够,就去兵部找郑尚书借。”

“末将得令。”

李全胜说完便打算退出门去安排人手,却见一个奉命监视辛起山的府兵急匆匆地向书斋跑来。

“辛府有异。”来者气喘吁吁,在短暂喘息片刻之后才继续说了下去,“辛芷绮天未亮就套了马车出城,此女素来惰于晨兴,鲜少清晨外出,所以我就派人跟了上去。我们的人一路跟到城北,出了城门,果然在离万安城不远处山脚下的一处村落里找到了他们圈养的一群死士。”

“果然,银子是不可能从地上长出来的。”刘聿洵听闻此言,神色未惊,仿若早就料定此般结局,气定神闲地又在果盆里捡了一颗酸枣塞进口中,嚼了两下以后才慢悠悠再开口,“辛芷绮找死士做什么?”

显然西境抢军粮这样的事情辛起山是不会交给辛芷绮来负责的,看来这个从一开始凭着一对东珠耳坠进入自己视野的辛家姑娘有别的安排,只是自己的人凑巧又给赶上罢了。

“末将怕耽误了殿下的部署,只跟着他们到了王府门口,还未得知他们要做什么,就先来禀报了。”

“王抃的府邸?”

刘聿洵闻言,猛得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也从从容换成了急切。

“是。”来人不知刘聿洵大惊失色的缘由,怯生生答道。

“李全胜,跟我去王府。”

他早该想到这万安城内,姝媛争宠,明枪暗箭,可一点也不输疆场杀伐。

可等刘聿洵赶到王府的时候,那几个死士早就跟着王太初离了府,询问王府的人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鸣镝!”

刘聿洵此时也失去了理智,他摸了摸自己在王太初的金创药帮助下愈合的伤口,内心被不安的情绪所笼罩,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样的任务是需要用到死士的。

“殿下,这样会暴露的。”

李全胜不知此时刘聿洵心下的盘算,只知道这么多天的蹲守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不可毁于一旦,便开口劝阻。

“放!”

他转身怒斥一声,眼神中是不容反抗的怒意。

“殿下,在和乐楼。”

李全胜搜出鸣笛正欲点火之时,还是刚才那个府兵在街上闻讯一番之后跑了回来。

“卖桨汤的伙计方才说前些时候王家小姐在他那里喝了浆汤以后,说是要去和乐楼帮忙。”府兵见此时刘聿洵和李全胜之间的气氛紧张,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补充道,“伙计说这些天,王小姐都会去和乐楼做帮手。”

闻言,三人便骑马朝着和乐楼的方向飞驰而去,王府所在的天吉巷和和乐楼所在的酣香街幸而距离不远,策马来到街头刘聿洵就望见了此时正在和乐楼的门口清点货物的王太初。

她抱着一个手炉站在沉水的身侧,看着沉水数着货箱里的物件,却看不出是什么。

送货的是一个硬朗彪悍的货郎,正在从驴车上往下卸货,他的身旁不知何原因跟着一个看着三四岁的女童,正搓着手乖巧的等在一边。

他看到王太初蹲了下来,将手中自己的手炉塞到那女童的手中,还挪了挪位子站到风口帮她挡住了风。

看到王太初安然无恙,刘聿洵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喝住了李全胜和府兵的马匹。

“你们去跟我们的人汇合,跟他们一起盯住那几个死士,我一人过去。”他轻拉缰绳,似还有不放心回头嘱咐李全胜道,“告诉大家一刻也不能懈怠。”

王太初哪里知道此时的她正处在腥风血雨中,她蹲在那里逗着货郎的女儿扮着鬼脸,要不是沉水慌忙的请安,丝毫没有注意到刘聿洵的到来。

“问雍王殿下安。”

王太初起身请安,看着刘聿洵从马上一跃而下,只见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犹有未散的惊惶,嘴角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意。

“雍王殿下可是来食饭的?”王太初总觉着今日眼前的雍王有一丝的古怪,可又不知这古怪是落在了何处。

“不是,只是来跟王姑娘讨个说法。”

刘聿洵看着王太初咬着嘴唇,圆溜溜的眼睛不住地转动,睫毛扑闪扑闪的,似乎正在盘算着什么。

她对自己的到来感到吃惊,或许更让她吃惊的是自己此时的失态。

他垂眸深吸一口气,将失态的情绪尽数压下,面上又浮现出从容自若的浅笑。

“讨说法?”

王太初更是不解,那日雍王府一别,他便再没见过这个雍王殿下,何来说法要讨?

“自然是来跟王姑娘讨说法,本王怎么说也帮着王姑娘解决了绍安兄在万安城内的狂蜂浪蝶,也算是有小小的恩惠予到姑娘,可不知为何,王姑娘和乐楼的接风宴却没有给我下一张帖子?”刘聿洵凑近王太初,看似轻巧地在她的周围绕了一圈,实则是已把周围的环境看了个遍,在确定周围的高点上并没有埋伏的死士以后,绕到了王太初的跟前。

王太初闻之,自是内心窘迫,这些日子她也是在为此事烦恼,觉得这皇城果然是礼文繁琐,周旋弥坚,她甚至有些为当日的冲动之举而感到后悔。

“雍王殿下位高权重,小女不敢攀附。”王太初支吾着想了半日,却也只能想出这个借口,毕竟她总不好说自己是想给雍王府下帖子的,只是自己的哥哥不允。

“说到位高权重,可这东宫可是收到了帖子的。”刘聿洵见她低着头,更是有了戏弄的兴致,他假装受挫,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哀怨。

“太子是那日在康王府便说了要来赴宴的。”王太初自是不愿刘聿洵有这样的误会,她虽不在意党争身份,但却也不想让刘聿洵对自己有何误会,误会自己是那趋炎附势之人。

“哦?那我也跟王姑娘你要一张帖子。”

“殿下愿意光临自是我们王家的荣幸。”即使那日王绍安的君臣之别给了自己警醒,但万安城内王太初真正熟悉的人却也只有眼前的这位高高在上的雍王殿下。

“好!那我便在王府等着姑娘的帖子”即便王太初刻意掩饰,她的惊喜还是落在了刘聿洵的眼中,他浅浅一笑,顺势从王太初的身上扯下披衣,盖到女童的身上。

此等失礼至极的行为,惹得王太初惊叫一声,扬起手臂就朝着刘聿洵的脸上招呼了上去。可毕竟面对的是习武之人,这手掌还未能靠近,就被刘聿洵握住手腕,举在半空动弹不得。

“这小姑娘衣衫单薄,一个手炉哪里能够御寒,王姑娘莫不是连一件披衣都舍不得吧?”

“自然舍得。”手腕被举得生疼,王太初抬头正欲反驳,却对上了刘聿洵近在咫尺的脸。她的心如擂鼓一般,好似要从胸膛一跃而出,周遭的空气让她无法呼吸,她的脸在寒风中开始隐隐发烫,脚步虚浮,只能被刘聿洵的力量带着走,直到半个身子隐没在彩楼欢门里,刘聿洵才松了手。

“也不让王姑娘白舍一件衣裳,我的这件披衣你先用着。”还未等王太初拒绝,这披衣便落在了她身上。

这披衣穿在身上轻便得仿佛只披了层晨雾,王太初深吸一口气,让披衣上残留的四和香的味道肆意地侵略着她的嗅觉。她低头拢了拢身上的披衣,心里想着这皇家用的东西确实是比外面的要好上千万倍,却不知道的是这件看似轻柔的金丝披衣,实则暗藏玄机,看似柔若无物却能将凌厉暗器悄然卸力。

她不知道刘聿洵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和乐楼内吆喝声、碰盏声如沸鼎翻涌,但她却独自在堂角临窗而坐,即使那女童已将披衣还给了她,她还是未脱下刘聿洵的这件,她垂眸盯着那早已冷透的茶汤,早已沉在盏底的茶叶,若有所思。

王太初就这样在和乐楼里呆坐了一天,全然没有注意到今日酣香街有了比平日多一倍的巡防营士兵。

这是刘聿洵从兵部临时调集而来保护王太初的,为了不暴露自己,他命令自己的府兵只在暗中保护,而为了让那些死士以为王太初落单方便动手,那些巡防营的士兵也只是乔装打扮成了路人摊贩的模样,安插在和乐楼的周围,甚至从和乐楼去往王府的路上也早有布局。

他躲在暗处,看着夜色漫过街道,他在等他们动手,当场拿下。

等夜色终于暗透,和乐楼座无虚席之际,王太初才从堂角临窗的那张桌子站起身来,将座位让给了新进门的客人,自己出门回了府。

今日的她神色郁郁,眉间隐有戚色,似有心事。一路走来,只听着沉水在她耳边巴拉巴拉讲个没完,却鲜少回应。

怕人多容易暴露,刘聿洵只吩咐了李全胜和自己一起跟在那群死士的身后,剩余的府兵都被隔在了百米之外。

起初的时候还算顺利,沿途每隔一段距离都有巡防营的士兵在旁保护,但从酣香街拐入七宝街以后,王太初和沉水便拐进了一片行人寥寥的窄巷,没有选择走大道,而是抄了近道,这是刘聿洵没有料到的,也是最好的下手地点。

他心下暗叹一声不好,正欲提示巡防营,可却已经来不及,她们二人方拐进一处暗巷,早已在旁等待时机的死士便从檐角如鹰隼般疾坠,瞬间将她们困在刀光剑影之中。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王太初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刀刃寒光便一闪而过,直直地就向她的脸招呼而来。她本能地拉过身侧的沉水护在身下,转身将后背留给对方,那一刻她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刀剑如重锤般狠狠砸在她的背上,沉闷的撞击声好似要把骨骼敲碎一般,痛意瞬间炸开。她喉间发出一声闷响,双腿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地,额头几乎要贴到冰冷的地面。

那一刻她竟还可笑地想要去探寻伤口,寻着疼痛的方向摸上后背,掌心触到的地方除了火辣辣的钝痛外,皮肉竟未伤分毫。

死士出手的刹那,刘聿洵掌心就扣住了袖中软剑,正要旋身而出,手腕却被拉住。

“殿下三思,此番你若现身,必定会打草惊蛇。”自己的人只是在西境走访了一番,那群鼠辈就躲进了阴暗处再未出现,好不容易现在放松警惕现了真身,实在是机会难得,李全胜不想错过这样难得的机会,压低声音试图劝服刘聿洵,“这披衣是上等金丝所织,定还能埃上两刀,届时巡防营就能救下王姑娘。”

被握住的手腕先是僵住,继而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刘聿洵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望着王太初方向的眼神逐渐染上了迟疑,手腕上也卸了力气。

那一刻,李全胜知道他选择了大局。

可当黑衣死士再举起刀剑准备向王太初刺去之时,他眼中的迟疑瞬间消散。

“王太初,还不能死。”

刘聿洵怒目圆睁,反手狠狠甩开李全胜的桎梏,抽出软剑就冲着王太初被困的方向疾冲而去。

好在他没有犹豫,那些死士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全然不顾先前那一刀被披衣所阻,如机械般毫无停顿,又是一刀直取王太初面门,被赶来的刘聿洵及时拦下。

见前者受阻,后人便立刻绕过刘聿洵,继续向王太初发难,剩余几人见对方有帮手,便自动形成队形组成三角站位,进退始终保持呼应,像精密运转的杀戮机器一般。

他们没有在刘聿洵的身上多费时间,每一次发起进攻,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王太初。

李全胜见状,便加入战局,分散部分黑衣死士的注意力,让刘聿洵能够更好地挡在王太初之前。此时,隔在不远处的府兵和巡防营的士兵也终于赶到了近前,黑衣死士见状都将目光投向了带头人的身上,只见其人偏过头,下颌骨轻轻一抬,用下巴虚虚点向王太初的方向,随后所有人便像得到了指令一般,一齐朝着王太初的方向而去。电光火石间,刘聿洵抄起墙角的竹竿挥动横扫,硬生生把冲到最前的两人逼退了两步。

“撤!”眼见大批官兵已来到跟前,为首的黑衣人暴喝一声,随即便足尖轻点凌空拔起三丈,踩着飞檐在屋顶间疾掠飞纵,众人紧跟其后,眨眼间便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

李全胜刚想去追,却被拉住。

“不用追了,这些死士竟然皆是行伍出身,只怕内里另有文章,需慎密图之,先不要声张。”

说罢,刘聿洵便转身去看王太初的伤情。沉水被护在身下没有丝毫受伤,此刻正慌慌张张掏出手帕,擦着王太初嘴角溢出的血,眼泪糊了满脸,哭得话都说不出来。

而王太初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强自镇定,始终站在一边沉默不语,只是缓缓试图解开身上的披衣,却一直没有成功。

“王姑娘。”

听闻有人喊自己,她木然地抬眸,直到此刻,刘聿洵才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恐惧,像惊弓之鸟被撞碎了最后的镇定。眨眼间,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先是两滴砸在衣襟,转瞬便汹涌而出,她再也难掩自己的情绪,抽泣着说道:“殿下的披衣,怕是破了。”

“不碍事。”他避开她的目光,低头从王太初手中接过那始终没有解开的结,他清楚,若一开始便坦诚相告,不将其作为诱饵想要抓个现行,就不会让她遭受这无妄之灾。

他自信一切尽在掌握,却不想事态会如此失控,就像眼前这个结一般,任他如何用力,反复尝试却怎么都解不开。

他将微颤的手收到身侧,藏到身后,无奈轻叹一口气:“我也解不开,姑娘就先穿着这件披衣,我让巡防营驾马车送姑娘回府。”

纵使有千万种猜测在自己的脑袋中盘旋,此时的王太初也无精神再探究更多,她蓦然地对着刘聿洵点了点头算是告别,便由沉水搀扶着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周围虽是嘈杂喧嚣但是却井然有序,巡防营的士兵和雍王府的府兵正在勘查打斗现场,试图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李全胜已经在得到刘聿洵的命令以后,一刻不停地赶往那群死士的窝点。这是一群见过且见惯了万安城腥风血雨的人,可王太初不同,她的惊惶无措全部写在她颤抖的背影和虚浮的脚步中。

“殿下可否答应我一事?”

在刘聿洵盯着王太初的背影怔怔发呆时,王太初却忽然回身。

“王姑娘请说。”

“虽不知今日是何人想要我的性命,但都请殿下为我保密,莫要让我家人知晓。爹爹越级升任了通政使,或许同僚中尚有人觉得爹爹才德不配其位,但我知道爹爹匡扶社稷、为国尽忠之心,我不想让他为今日之事束手束脚,所以恳请殿下为我保密。”

刘聿洵无奈轻笑一声,她以为暗处的刀光必是来自政敌的獠牙,却不知在万安城内,在这个比江湖更凶险的漩涡中,那些钟鸣鼎食的权贵碾碎蝼蚁性命的原因,可能荒唐得让人觉得可笑。

“王姑娘难道是怕了?”

他干笑两声,还是没有向她道明,因为他知道自己也是那个钟鸣鼎食的权贵。

“殿下说的什么胡话,您怕是在战场上呆久了,把白骨堆里爬出来的胆识当成了寻常,可知我们这样的平明百姓连檐角坠下片瓦都怕砸了性命去。”

王太初原本还草木皆兵,现下恐惧却被刘聿洵的痴言妄语给冲淡了几分。

“王姑娘倒是实诚,方才姑娘说的我自然会应允你,只是怕姑娘再如这般怯若惊鸿,怕是在王府瞒不住几人。”刘聿洵见王太初的脸色缓和了几分,继续说道,“不过,只要王姑娘有方才同我说话的气势想必也是能瞒过去的。”

“哼!雍王殿下可真是心若寒铁,我都差些死在此处了,您同我说话的语气也未见有丝毫的恤悯。只要殿下能帮我瞒下此事便是了,至于我怯若惊鸿也罢,胆小如鼠也罢都不用殿下关心。”

说罢,王太初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从今天开始,派一个小队盯着王姑娘,如果再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她有事,你们也别活了。”

他唇角的笑意还未散尽,眸光却忽然一暗。原本柔和的眼神瞬间变得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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