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领们的议论声虽然很小,但还是准确无误地落入了曲昭阳的耳里。
她气急败坏地看向曲和觞,哀其不争、怒其不幸。
毕竟,自家哥哥的吝啬,她还是清楚的,但在这种场合、这种关头吝啬,那不是当众给皇上嘴巴子吗?
看到曲昭阳暗自摇头叹息,淑妃幸灾乐祸地翘起了二郎腿。
虽然她的老父亲出手也没那么大方,但她家穷呀!比不上卫国公府家大业大。
可是如今来看,穷,也是有穷的好处的。
与淑妃的得意洋洋不同,柳如烟倒很是淡定,她不时掏掏指甲,又不时用如丝媚眼,撩拨一下广昌伯,充实得很,似乎对大殿内的诡谲气氛,全然不察!
曲和觞低垂下头,豆大的汗珠顺着头发丝蜿蜒落下。
这八千五百两,已经算是他大出血了,不知道皇上,到底中不中意......
然而,萧明德这时却笑了起来,缓缓扶起曲和觞,说道:
“多谢卫国公了!”
说完,他便转身朝汉白玉台阶走去,曲昭阳见状,连忙来搀扶,却被他一甩袖子......给推开了!
曲昭阳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她知道,皇上这是彻底厌恶她了。
半个时辰后,洗尘宴,终于结束了。
目送容修原随宣国公上了马车,云绛也和萧宁夜打道回府。
奇怪的是,虞风不在,驾马的人,换上了另外一个小厮。
“对于今晚这场宴会,你怎么看?”
萧宁夜双臂环胸,饶有兴致地看向云绛。
云绛敛了敛眉,轻声回答:
“殿下难道没看出来,皇上这是打着为将士洗尘接风的幌子,堂而皇之地敛财么?”
“所以,这场仗,北楚看似赢了,实则,一败涂地!”
“殿下何出此言?”
“诚如宣国公所言,数以万计的将士尸骨,食不果腹的贫苦百姓,还有借机大发国难财的朝廷蛀虫,每一项,几乎都是啃噬北楚百年基业的血盆大口!”
云绛冷笑了一声,“拜他所赐!”
听到这句话,萧宁夜双眸微眯,凌厉的眼神如同散发着寒光的刀尖:
“他,是谁?”
云绛微怔,这才明白自己一时失言。
萧宁夜何其敏锐,莫非已经有所察觉,她的仇人是萧明德?
无妨!
五年之约未到,萧宁夜不会这么快杀她的......
想到这,她眼含笑意对上萧宁夜的目光,
“你猜?”
萧宁夜冷哼了一声。
你看我猜不猜?
“话说回来,殿下,北楚与大周一战,不过打了三年,就算国库里的银两,全都花费在了军需上,短短三年时间,也不至于让国库捉襟见肘吧?”
北楚和大周一样,都是百年强国,身为大周公主,她对国库财力自然也有些了解。
姑且不论每年各郡县,上缴的税收,还有流通的商户、朝廷直管的纸盐铁器等收入,以及散布在全国各地的驿站、钱庄等,每一项,都是暴利。
既是暴利,经由这些年的积累,她相信北楚国库,不至于会因为一场战争而空虚。
“你怀疑,父皇他在说谎?”
“我不敢确定,但此事,确实存在疑点。”
萧宁夜若有所思。
云绛很识趣地没有继续往下说。
毕竟,人家才是心连心的父子,她故意挑拨人家父子关系,不道德。
马车慢慢停下,齐王府到了。
刚一走出马车,云绛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朱漆大门敞开,周遭没有一个侍卫,莫非......
正想着,虞风又以一身血污的装扮,出现了。
“启禀殿下,按照你的吩咐,属下快马加鞭赶回府中,果然揪出了内鬼!”
“干得不错!”
从邺城返回乾都的路上,他就怀疑齐王府中,被人安插了耳目。
不然,为何他刚一回到乾都,就被人发现了行踪?
萧宁夜朝庭院内走去,一个家丁模样的男子被五花大绑,跪坐在地。
其鼻青脸肿,衣服上都是一道道血印子,看起来被虞风揍得不轻。
“说,谁派你来的?”
萧宁夜在其面前半蹲,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男子轻蔑一笑,宁死不屈。
萧宁夜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利落地割掉了男子的左耳。
瞬间鲜血爆裂、喷涌而出,伴随的,还有男子凄厉的喊叫声。
“挺有骨气的嘛!可你要知道,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男子恶狠狠地盯着萧宁夜,咒骂出声:
“呸!你不过是个太监样的皇子,到死也生不出儿子,没人给你养老送终!啊——”
萧宁夜又割掉了他的右耳。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但云绛却全然不动,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萧宁夜用刑。
毕竟,她也杀过人。
失去了两只耳朵,男子怒目圆睁,突然一下子咬舌自尽。
云绛垂下眼睫。
此人倒是对主子忠肝义胆......
似乎对此情此景见怪不怪,萧宁夜拾起男子的衣角,将匕首上的血污擦干净,起身朝虞风吩咐道:
“拉出去埋了吧!”
虞风点了点头。
“你不害怕?”萧宁夜冷不丁地朝云绛问道。
云绛莞尔一笑,“怕啊!难不成殿下要安慰我么?”
萧宁夜无奈地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继续道:
“你不是会开天眼么?帮本王猜猜,这个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用不着开天眼这么麻烦!不是皇后娘娘,就是卫国公。”
似乎没想到云绛会这么说,萧宁夜一征,随即似笑非笑:
“何以见得?”
“你苦心孤诣引容侍郎入局,借他之手做掉曲湛,断掉卫国公的后路,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你和卫国公,不对付了!”
“因为容侍郎是你的知己,以你对他的了解,一旦他知道曲湛杀人,就一定会严惩曲湛,绝不让其逍遥法外!”
“今日你特意准许我进宫赴宴,应该也是为了让我认清局势,看看你周围有哪些仇人吧?”
“广昌伯庸庸碌碌,宣国公清正廉洁,定国公一心为国,只有卫国公,能让皇上特意设宴逼他出手拿出银子,怕是这些年巧借名目强取豪夺,敛了不少财吧?”